方富贵踏碎虚空时,余杭城的灯火正次第亮起。暮色中的方府老宅却笼罩在血雾里,那口本该干涸的古井正喷涌着腥臭的冥河之水,井沿爬满青黑色藤壶——与东海鲛尸身上的如出一辙。
"不对。"嫣然突然按住心口,阴阳铃在腰间疯狂震颤,"三日前我们离开时,旺财在祠堂布过辟邪阵。"她话音未落,来福佝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垂花门后,算盘珠染着暗红血迹。
红玉的软剑己出鞘三寸,却见老管家嚎啕大哭的扑过来抱住方富贵的大腿,声泪俱下道:“少爷啊,我终于等到您回来了,您忠实的仆人来福差点再也无法聆听您的教诲了”
玲珑的焦尾琴弦应声而断。琴腹滚出的翡翠算珠突然膨胀成八卦阵,将众人护在阵中。阵外景象骤然扭曲,青砖地面裂开无数细缝,每道缝隙都渗出黏稠的修罗血。
"是往生镜的倒影!"嫣然将凤凰玉佩按在阵眼,映出真实场景——原本富丽堂皇的方府竟己化作白骨堆砌的修罗冢,那些雕梁画栋全是人骨拼接,而他们此刻正站在初代家主的头盖骨上!
旺财突然蹿向祠堂方向。它奶声奶气的吠叫在穿过某道无形屏障时,突然化作清越凤鸣。方富贵循声望去,瞳孔骤缩:祠堂供桌上那尊鎏金佛像,分明是蓬莱楼船上的青铜面具道人!
混沌灵气自丹田涌出,在方富贵掌心凝成黑白双鱼。当他将气旋按向佛像时,金漆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森森白骨——这竟是天机阁主用三百童男童女炼制的窥天傀!
"咔嚓。"
佛像脖颈突然扭转一百八十度,空洞的眼窝亮起幽火。地面白骨如活物般翻涌,瞬间将红玉与玲珑拖入地下。嫣然甩出的阴阳铃只来得及套住方富贵手腕,整座白骨府邸突然翻转,将他们抛入地底溶洞。
血池沸腾的声音震耳欲聋。方富贵在坠落中看清溶洞全貌——十万具青铜棺呈莲花状排列,每具棺材都延伸出血管般的锁链,汇聚到中央的青铜匣。匣面饕餮纹正一张一合,仿佛在咀嚼着什么。
"原来方家老宅才是真正的归墟阵眼。"玲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她与红玉被倒吊在钟乳石上,焦尾琴化作囚笼困住她们的神魂,"公子快走!匣子里是..."
血浪吞没了警示。方富贵在血池中稳住身形时,发现自己的混沌灵气正在被青铜匣疯狂吞噬。嫣然试图用凤凰火灼烧锁链,火焰却被棺椁吸收,转化成滋养饕餮纹的养料。
"哥哥看棺盖!"嫣然突然尖叫。那些被擦亮的青铜表面,赫然映出历代方家主死亡场景——每个人的心口都插着蓬莱特制的锁魂钉,而钉尾缠绕的正是天机阁的血符!
混沌灵根突然剧烈震颤。方富贵福至心灵,将最后一丝灵气注入足底涌泉穴。修罗涅槃体特有的道韵涟漪般荡开,所过之处青铜棺尽数龟裂。当第九十九具棺材炸开时,他看见了三百年前的真相:
初代家主跪在血池中,将修罗王剥离的慈悲心封入青铜匣。而递给他锁魂钉的,竟是青年时期的天机阁主!往生镜碎片在记忆里闪烁,映出令人窒息的阴谋——方氏世代镇守的从不是恶念,而是令修真界垂涎的"先天道种"!
青铜匣突然发出婴儿啼哭。匣盖掀开的刹那,方富贵浑身血液逆流——匣中蜷缩着个与他面容相同的婴孩,脐带连接着十万青铜棺的血管,心口插着枚刻有"九考"二字的玉简。
"这才是你的本体。"天机阁主的声音自西面八方传来,"三百年前种下的道种,如今该结果了。"
旺财的咆哮撕开幻象。小奶狗化作三丈谛听真身,第三目迸发的金光中,方富贵看清婴孩本质——那是用初代家主心头血培育的混沌灵胎,而他不过是灵胎的一半灵魂转生!
修罗战戟自虚空凝实,方富贵却反手刺向自己眉心。朱砂道纹裂开的瞬间,昆仑墟赠予的升仙帖突然燃烧,化作清气护住灵台。他忽然明悟:所谓先天道种,不过是天机阁为窃取混沌灵根布的千年棋局。
"但你们算漏了一点。"方富贵捏碎玉简,任由混沌灵气暴走,"从东海归来的,早己不是方家纨绔——"
血池突然静止。青铜匣中的灵胎睁开双眼,瞳孔里映出方富贵背后的虚影:左半身为浴火凤凰,右半身是双首修罗,而正中悬浮的混沌莲子,正将两种上古血脉融成全新的道韵。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地缝时,溶洞开始崩塌。方富贵抱着昏迷的嫣然冲出地面,身后跟着红玉与玲珑还有旺财。旺财叼着半块青铜匣残片,额间第三目彻底闭合,却在他们踏出方府时,用尽最后力气映出未来画面:
北境永夜城墙上立着一位白袍青年道人,赤金竖瞳,眉眼与青铜匣中的灵胎一般无二。
方富贵抚过锁骨处的青莲印记,混沌灵气在指尖凝成剑形。凡人界己经远离他而去,而真正的修仙界,正展开波澜壮阔的画卷——那里有剑斩星河的大能,有炼丹续命的奇人,更有等待了他三百年的因果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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