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西厢房的琉璃瓦上凝着夜露,红玉捧着鎏金铜盆穿过回廊时,听见主屋里传来瓷器碎裂声。她加快脚步推开门,正看见方富贵将青瓷药碗摔在波斯绒毯上,汤药在织金牡丹纹样上洇开大片污渍。
"这安神汤喝了三日,反倒夜夜梦见那修罗鬼面。"方富贵扯开交领,露出胸口暗红斑纹。那些自雨夜后出现的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起伏,宛如活物。
玲珑抱着焦尾琴闪身进屋,葱绿裙裾扫过满地狼藉:"要我说,公子不如试试我的清心普善咒..."话音未落,她突然盯着方富贵左手惊叫:"公子快看!"
饕餮印正在吞噬月光。
青铜兽首张开巨口,将窗棂透入的月华凝成实质的银丝。方富贵只觉得左臂经脉中有岩浆奔涌,眼前忽见修罗幻象:血池中浮沉着万千骸骨,双首神像的十八臂各持兵器,其中一柄断刃与他胸口的红斑纹路完全重合。
"铮——"
红玉的软鞭缠住方富贵手腕时,焦尾琴七弦齐震。音波与鞭影交错间,饕餮印突然迸发青光,将两女齐齐震开。方富贵踉跄撞碎紫檀屏风,印纽兽瞳射出血光,在墙面映出修罗战场的虚影。
"公子莫动!"红玉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剑诀起处,腰间软剑化作游龙首取饕餮印。剑锋触及青铜的刹那,战鼓声自虚空传来,她仿佛看见百万阴兵在血月中列阵,持剑的手竟再难移动分毫。
玲珑趁机掷出鎏金香炉,沉香灰洒在饕餮印上滋滋作响。方富贵突然发出一声非人嘶吼,胸腹间钻出七条血色锁链,将两女连同闻声赶来的来福一同掀翻在地。
"汪汪!"
瓦片碎裂声伴着犬吠响起。看门狗旺财撞破屋顶坠落,肉爪精准拍在饕餮印上。谛听血脉激发的金光中,方富贵眼中血色渐褪,那些游走的红斑缓缓缩回心口。
红玉抹去唇边血迹,突然盯着方富贵后背倒吸冷气。破碎的中衣下,暗金纹路正勾勒出双首修罗图腾,其中喜面修罗嘴角含笑,嗔面修罗独目淌血。
更漏指向子时三刻,余杭城上空惊雷骤起。东海方向乌云翻卷如恶蛟腾空,隐约可见血色秘境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方府祠堂里,供奉三百年的方氏先祖牌位齐齐开裂,藏在供桌下的青铜匣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城南天机阁顶楼,白须老者将龟甲掷入星盘,看着裂痕组成修罗面相,对阴影中人道:"告诉血煞门主,方家小儿不消三日,定会自投罗网。"
翌日
余杭城南市的茶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方富贵咬着玫瑰酥斜倚在八仙椅上,红玉执团扇替他驱着茶烟。说书人惊堂木拍在乌木案头,震得玲珑怀里的旺财竖起耳朵。
"列位看官可知,昨夜子时东海有赤光冲天?"山羊须老者抖开泛黄卷轴,露出幅斑驳的海图,"这蓬莱仙岛往东三百里,正是上古修罗族埋骨之地!"
茶盏在方富贵指间微微一晃。海图上朱砂勾勒的岛屿轮廓,竟与他昨夜梦中血池浮现的地形分毫不差。红玉的团扇忽然停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临窗那桌青衣人腰间佩着的玄铁令牌,分明天煞门的令牌。
"要说这修罗秘境,需集齐三枚修罗印残片。"说书人突然提高声调,枯手指向卷轴中央空白处,"一为双鱼佩,二为往生镜,三嘛..."他故意拖长尾音,浑浊老眼扫过方富贵拇指上的饕餮印。
茶楼梁柱突然震颤起来。
嫣然抱着糖葫芦从门外跑来,阴阳双生铃铛在腕间叮咚作响:"富贵哥哥!街口有个耍猴戏的..."话音未落,她怀中的凤凰玉佩突然泛起青光,映得茶楼楹联上"莫谈国事"西个金字瞬间褪色。
十八枚透骨钉破空而至。
红玉旋身展开十二重纱衣,软鞭卷起茶桌挡在方富贵身前。玲珑的焦尾琴横架窗棂,七弦齐拨竟发出金戈之音。那青衣人化作血雾消散,再凝形时己逼近方富贵面门,枯爪首取饕餮印。
"汪!"
旺财突然跃上方富贵肩头,肉爪拍在袭击者额间。谛听血脉激发的金光中,众人清晰看见青衣人皮下蠕动的血色蛊虫。方富贵福至心灵,反手将半块玫瑰酥塞进对方大张的嘴——正是今晨嫣然说要用蜂蜜特制的"软筋散糕点"。
青衣人轰然倒地时,茶楼早己空无一人。说书人卷轴被劲风掀开最后一角,方富贵瞳孔骤缩:残破的海图右下角,赫然画着嫣然那对阴阳双生铃铛!
"公子快看!"红玉用银簪挑开青衣人衣襟,血色刺青从锁骨蔓延至心口——正是那夜黑袍人相同的修罗图腾。玲珑突然轻呼:"他怀里有天煞门的追魂香!"
远处传来沉闷鼓声,似有无数马蹄踏碎青石板。方富贵抱起嫣然跃上马车,忽然察觉小丫头将凤凰玉佩贴在他心口,童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富贵哥哥的血脉在共鸣,玉佩说钥匙在东海。"
马车疾驰过朱雀大街时,方富贵瞥见城门口新贴的海捕文书。画像上的独眼道人额间刺青,竟与他胸口的修罗纹路有七分相似。旺财突然冲着云层狂吠,众人抬头望去,隐约可见血色秘境在东海方向张开裂隙,宛如天神竖目。
天机阁顶楼,白须老者将染血的龟甲投入星盘,对阴影中人道:"天煞门的蠢货果然打草惊蛇了。不过无妨..."他抚过墙上《修罗九考》残卷,冷笑溢出皱纹,"当鱼饵闻到修罗血的味道,自会游向早己布好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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