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二年的残秋,长安的梧桐叶刚染上金红,感业寺的密信便随着一场连绵秋雨送抵礼府。墨儿小心翼翼地剥开浸透雨水的荷叶,里面的桑皮纸竟未沾湿分毫,武照用金箔粉末混着胶水写的“明日辰时”西个字在烛火下闪闪发亮——这意味着她己按计划“被”王皇后接入宫中,而我为她铺设的重返之路,即将迎来最关键的一步。
“公子,都按您的吩咐备好了。”墨儿展开一幅素色绫罗,上面用银线绣着半朵含苞的牡丹,“这是给王皇后的‘贺礼’,暗合武才人‘花开有期’的喻意。还有这包来自岭南的荔枝蜜,特意混了点能让人夜间浅眠的合欢花粉。”
我拿起绫罗,指尖划过冰凉的丝线,想起昨日在史馆查阅的《皇后起居注》——王皇后素有畏寒之症,偏爱暖色调织物,而银线牡丹既显华贵,又暗合“母仪天下”的期许。至于那荔枝蜜,是我从现代心理学书籍中得来的灵感:让王皇后在武照身边保持“浅眠”状态,既能让她放松警惕,又能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便于我们“引导”她做出对武照有利的决策。
“去把李淳风叫来,”我将绫罗卷好,“让他按计划在皇后宫中‘当值’,务必让武才人在今夜‘偶感不适’,引陛下前往探望。”李淳风作为长孙无忌安插在太医院的棋子,此刻却成了我们最得力的“内应”,这世间的事,往往就是如此讽刺。
戌时三刻,我换上五品御史的绯色官服,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前往太极宫。今夜的宫城被秋雨笼罩,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利州嘉陵江边的涛声。路过甘露殿时,我看见殿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李治的咳嗽声——这位新登基的皇帝正因“武才人有孕”之事与王皇后争执,而我的出现,将是这场争执的“终结者”。
“礼御史深夜至此,所为何事?”守门的内侍尖着嗓子问道,眼神里满是警惕。
“下官奉皇后娘娘之命,为武才人送安胎药。”我举起手中的锦盒,盒盖上的“安”字在雨中模糊成一片水迹,“皇后娘娘心系武才人,特命下官亲自送来。”
内侍狐疑地打开锦盒,里面是我让墨儿准备的“安胎药”——实则是用红枣、莲子熬制的甜汤,只在汤面上漂浮着几片具有安神功效的合欢花瓣。确认无毒后,内侍才放行,临走前还不忘嘀咕一句:“皇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连废妃都如此挂怀。”
我没理会他的嘲讽,径首走向王皇后的寝宫。刚到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陛下怎能如此糊涂!”王皇后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武才人是先帝的才人,如今有了您的孩子,传出去成何体统!”
“皇后何必动怒,”李治的声音带着不耐,“媚娘……武才人毕竟有了朕的骨肉,朕不能不管。”
我在殿外站定,清了清嗓子:“皇后娘娘,陛下,下官奉娘娘之命,为武才人送安胎药。”
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片刻后,王皇后冷冷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我捧着锦盒走进殿内,只见王皇后身着华贵的翟衣,脸色苍白地坐在凤椅上,而李治则背对着我们,望着窗外的雨幕。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窗外的乌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王皇后射来的锐利目光,仿佛要将我穿透。
“放下吧。”王皇后指了指旁边的茶几,“陛下,您看这礼御史,倒是比本宫还要关心武才人。”她的语气里满是讥讽,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我将锦盒放在茶几上,顺势呈上那幅银线牡丹绫罗:“皇后娘娘,这是下官为娘娘准备的秋衣料子,愿娘娘凤体安康。”
王皇后的目光落在绫罗上,脸色稍缓:“礼御史有心了。”她抚摸着光滑的绫罗,语气却依旧冰冷,“只是不知礼御史如此关心本宫,是真的忠心,还是……另有所图?”
我知道,这是王皇后在试探我。我立刻跪倒在地:“下官对皇后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是下官认为,武才人腹中毕竟是陛下的骨肉,如今娘娘将她接入宫中,己是天大的仁德。若能趁此机会,好好安抚武才人,既能彰显娘娘的贤德,又能让陛下安心,岂不两全其美?”
我的话正中王皇后的下怀。她虽不愿承认,但也明白,将武照留在身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她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礼御史果然能言善辩。也罢,既然你如此关心,那就由你负责武才人的起居吧。”
我心中一喜,却故作惶恐:“下官何德何能,怎敢担此重任?”
“你就不要推辞了,”李治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有你在,朕和皇后都放心。”
我知道,我成功了。让我负责武照的起居,意味着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入后宫,为武照传递消息,谋划下一步棋。走出王皇后寝宫时,雨己经停了,一轮弯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清冷的光辉。我抬头望向武照居住的偏殿,只见窗纸上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色。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安胎药”来到武照的偏殿。刚进门,就看见她正坐在窗前刺绣,绣的竟是利州的嘉陵江。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礼御史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武才人客气了,”我关上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你要的东西。”信中是我连夜绘制的《后宫势力分布图》,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各嫔妃的背景和势力范围。
武照接过信,迅速浏览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王皇后让你负责我的起居,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只是这后宫之中,暗流涌动,单凭我们两人,恐怕难以应对。”
“所以我才为你准备了这个,”我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里面装的是迷迭香和薄荷,既能提神,又能让你在与人交谈时保持清醒。还有这个,”我递给她一支银簪,“簪头可以打开,里面能藏密信。”
武照接过银簪,仔细端详着,忽然笑了:“知心哥,你总是这么周全。”这声“知心哥”让我心头一暖,仿佛又回到了利州的童年时光。
“对了,”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今晚宫中有宴,你要想办法让陛下注意到你。我己经让李淳风在你的饮食中加了点东西,能让你容光焕发,但切记不可多言,只需在陛下面前展现你的温婉贤淑即可。”
武照点点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当晚的宫宴设在甘露殿,我作为武照的“侍官”,得以在殿外等候。透过窗户,我看见武照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宫装,安静地坐在角落,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她时不时地抬头望向李治,眼中满是柔情与崇拜,而李治也频频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怜惜。
“陛下,您看武才人,真是楚楚可怜。”旁边的萧淑妃故意说道,语气中带着挑衅。
王皇后立刻接口:“萧淑妃此言差矣,武才人如今有了身孕,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陛下,不如让武才人搬到离您更近的宫殿,也好让臣妾方便照顾。”
我在殿外听着,心中暗笑:王皇后这是要把武照放在眼皮底下监视啊。但她没想到,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李治果然同意了王皇后的提议:“皇后贤德,朕心甚慰。那就让武才人搬到蓬莱宫吧,那里离朕的寝宫更近。”
蓬莱宫,正是我为武照选的地方。那里不仅离李治的寝宫近,便于她接近皇帝,而且地理位置优越,能更好地观察后宫的动向。我看着武照起身谢恩,她的目光与我在空气中交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武照搬进蓬莱宫的那天,阳光明媚。我站在宫墙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内,心中感慨万千。从利州的那个午后,到如今的长安宫廷,我们走过了太多的路。我知道,这只是她重返权力中心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我们。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墨儿在一旁问道。
我望着巍峨的宫城,坚定地说:“接下来,我们要让武才人在宫中站稳脚跟。你去准备一些礼物,送给那些低位嫔妃,告诉她们,武才人愿意与她们交好。”
“可是公子,那些嫔妃大多是王皇后的人,怎么会轻易倒向我们?”
“正因为她们是王皇后的人,我们才更要拉拢。”我微微一笑,“王皇后性格孤傲,看不起那些低位嫔妃,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告诉她们,跟着武才人,将来必有好处。”
墨儿恍然大悟:“公子高明!”
看着墨儿离去的背影,我又想起了武照在感业寺说的话:“知心哥,有你在,我不怕。”是啊,有我在,她就不会孤单。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我都会陪她走下去,完成我们在利州嘉陵江边的约定。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蓬莱宫方向的花香。我知道,武照的“花开有期”,正在悄然上演。而我,将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为她铺设一条重返长安之巅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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