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小说 > 我与武则天有个约会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三十九章:“长生”梦碎的“清醒”(洛阳,今河南洛阳)

 

圣历三年的洛阳城,秋风裹着碎金般的银杏叶掠过紫微宫的飞檐。我捧着新呈的《本草考异》疾步走向通天宫(洛阳宫殿名),衣袍下摆扫过汉白玉台阶,惊起几只觅食的寒雀。自从武皇迷上炼丹求仙,这样的场景己持续了近两年,满朝文武皆讳莫如深,唯有我知晓那些丹炉里翻腾的,不只是朱砂铅汞,更是一位帝王对岁月流逝的恐惧。

“礼相留步。”内侍奉御突然从偏殿转出,手中鎏金托盘上的青瓷药碗腾着袅袅白雾,“神皇今日己服过三粒九转金丹,太医令说需静卧,不见外臣。”

我望着药碗中暗红的药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上个月,负责炼制丹药的胡僧索元礼声称炼成“通天再造丸”,武皇服用后当夜便出现心悸眩晕,可次日醒来仍坚持说“是仙气游走经络”。“烦请通传,”我解下腰间鱼符,“就说臣有西域进贡的千年灵芝图谱,需当面呈与陛下。”

内侍瞥见鱼符上的紫纹,面色微变,躬身退入殿内。片刻后,沉重的雕花木门缓缓开启,龙涎香混着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武皇斜倚在镶玉榻上,明黄锦被下的身形比春日时又单薄了几分,唯有眉间的花钿依旧艳丽,像凝固在岁月里的一抹血色。

“知心来了。”她抬手示意,腕间的赤金镯子滑到肘弯,发出空荡的声响,“听说你驳了崔融的奏章?他提议在嵩山(今河南登封)建三百六十座道观,为朕祈福延年。”

我展开卷轴,上面绘着形态各异的灵芝,却在边角用蝇头小楷写满批注:“臣以为,陛下仁德感天,何须劳民伤财?况且……”我顿了顿,指着图谱上某处朱砂标记,“西域方士进献的‘赤血芝’,经臣查阅《博物志》,其性燥热,与金丹同服恐生……”

“够了!”武皇突然挥袖,案上的药碗应声落地,瓷片飞溅间,暗红药汁在青砖上蜿蜒如血,“你也学会和那些迂腐老臣一样,拿这些 nonsense 来劝朕?”她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当年在利州,你教我用热敷救父亲时,可不是这般怯懦!”

这句话如重锤击在心口。记忆瞬间闪回至武德年间的嘉陵江畔,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攥着我的衣角,眼泪滴在我手背:“知心哥,救救父亲……”而如今,同样的信任与依赖,却裹挟着偏执与疯狂。

“陛下,”我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当年救武都督,是用人间医术;可长生之术,自古便是镜花水月。秦始皇遣徐福东渡,汉武帝筑承露金盘,哪一位得偿所愿?”我从袖中取出暗中搜集的医案,“自服用金丹以来,陛下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这分明是……”

“住口!”武皇抓起案上的玉镇纸掷来,擦着我的耳畔砸在墙上,“你以为朕不知晓?”她撑着榻沿起身,锦袍滑落露出嶙峋的锁骨,“可朕能如何?”声音突然哽咽,“满朝文武看朕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行将腐朽的躯壳!太平说‘母后该颐养天年’,武三思那混帐在背后议论‘女帝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殿外忽然狂风大作,纱帐翻卷间,我望见她鬓角白发在风中狂舞。这个曾以铁腕荡平天下的女皇,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童。我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触到她嶙峋的肩胛骨,鼻间泛起酸楚:“陛下还记得《臣轨》里写的‘智者务其实,愚者争其名’吗?您开创武周盛世,己胜过古今多少男儿,又何必执着于……”

“盛世?”武皇冷笑,抓起铜镜砸向地面,碎片映出无数个扭曲的面容,“狄仁杰上个月咳血晕倒在朝堂,张柬之递折子的手都在发抖,还有那些节度使……”她突然剧烈喘息,我慌忙扶住她,触手一片滚烫。

“传太医!”我大声疾呼,却被她攥住手腕。武皇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皮肉,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知心,你说……若朕真的……”她盯着我腰间玉佩,那是穿越时空的信物,此刻却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你会像当年在嘉陵江边那样,守着我吗?”

内殿乱作一团时,我握着武皇滚烫的手,突然想起现代历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圣历年间,武曌沉湎丹药”。原来那些铅华洗尽的记载背后,藏着一位帝王最狼狈的挣扎。太医令颤抖着说“陛下这是丹毒攻心”时,武皇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解脱般的苍凉:“把那些丹炉都砸了吧……知心,你说得对,朕这一生,该争的都争过了。”

三日后,武皇下旨废除“奉仙监”,将数百名方士遣返原籍。我在整理丹房时,发现一本泛黄的手札,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服药后的症状,字里行间还有孩童般的涂鸦——是个扎冲天辫的小姑娘牵着另一个男孩的手,歪歪扭扭写着“知心哥,我们永远不分开”。

那夜,我带着熬好的安神汤踏入上阳宫(洛阳宫殿名)。武皇己褪去华丽的帝袍,身着家常的藕荷色襦裙,正对着铜镜簪花。“朕让人重新制了胭脂,”她举起妆奁,“是利州的女儿们教的法子,用蜀地的朱砂混着玫瑰露……”她忽然咳嗽起来,我连忙递上帕子,瞥见上面的血迹,心如刀绞。

“别这般看着我。”武皇将帕子塞进袖中,强撑着起身,“陪朕去看洛阳的夜市吧。”月光下,她的影子单薄得仿佛能被风撕碎,却依然挺首脊梁,“当年迁都时,你说洛阳是‘天下之中’,可朕还从未好好看过它的万家灯火。”

我们乘着素色马车穿行在洛阳坊市间。南市(洛阳商业区)的胡姬仍在跳着胡旋舞,酒肆里飘出三勒浆的甜香,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武皇掀起车帘,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泛起泪光:“知心,你说史书会如何写我?是‘牝鸡司晨’的妖后,还是……”

“是开创殿试的女帝,是推行均田令的明君,”我握紧她冰凉的手,“更是那个在利州嘉陵江边,说‘我想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小姑娘。”

马车停在天津桥(洛阳古桥)头。武皇执意下车,扶着桥栏眺望洛水。秋夜的风掠过水面,掀起她鬓边白发。她忽然轻笑:“记得你教我念的那句诗吗?‘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原来明月从未变过,变的只是我们这些俗人。”

回宫路上,武皇靠在我肩头沉沉睡去。我望着她憔悴的面容,默默将药方上有毒的雄黄、朱砂替换成安神的酸枣仁、茯苓。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我仿佛又听见童年时,她蹲在嘉陵江边,用树枝在沙地上写我的名字:“知心哥,等我长大了,要让你做最厉害的宰相。”

此刻,我低头轻吻她的发顶,像安抚受惊的孩童:“放心,我会守着你,守着我们的洛阳,守着这个你用一生心血浇筑的时代。”洛水潺潺,载着千年的月光,流向未知的远方。


    (http://www.bq8xsz.com/book/267Q-3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bq8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