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突然震得我手一麻。
正蹲在摊位前串琉璃珠的我低头一看，系统弹窗红得扎眼：【限时任务：调解302室老赵与妻子李梅的家庭矛盾。
任务时效24小时，超时扣除1日寿命点数。】
“我又不是居委会大妈——”我嘀咕着把串珠针往泡沫板上一插，玻璃珠骨碌碌滚了两圈。
上回帮刘奶奶遛狗被雨淋成落汤鸡，给外卖小哥指路被当成推销的，这系统专挑我最烦的事儿折腾人。
刚想戳“拒绝”，屏幕突然跳出血红色警告：【检测到宿主曾签署《摆烂逆袭系统契约》第7条，强制任务不可拒绝。
剩余时效：23:59:58】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上个月为了那五千块现金奖励，鬼迷心窍签了电子契约，现在倒成了系统拿捏我的把柄。
正对着手机瞪眼睛，裤兜又开始震动，是小李的语音通话。
“余哥！”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意，“昨晚老赵两口子又吵到三点，整栋楼都没睡好。
王阿姨说你刚拿了志愿者代表，要不...”
我捏着手机站起身，摊位前的小电扇呼啦啦吹乱额发。
穿堂风裹着隔壁烤肠摊的香气扑过来，我盯着脚边被踩扁的奶茶杯，突然想起前天张叔在楼下骂骂咧咧：“现在的年轻人，吃饱了撑的管别人家闲事。”
“行吧，我这就去。”我把摊位钥匙塞给隔壁卖冰粉的大姐，塑料珠串在围裙兜里哗啦作响。
302的门没关严，我抬手敲了两下，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首先扑出来的是股焦糊味——厨房的锅还架在火上，锅底结着黑黢黢的硬块。
客厅更乱，沙发垫歪在地上，遥控器摔成两半，李梅的针织衫挂在台灯上，像只被拔了毛的灰孔雀。
老赵坐在沙发角落抽闷烟，白色T恤前襟沾着油点子，平时梳得溜光的背头乱成鸡窝。
李梅缩在卧室门口，手里攥着个花布枕头，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看见我就吸了吸鼻子：“小陈你来评评理！”
“评什么评？”老赵把烟头摁在玻璃茶几上，火星子溅在李梅的珍珠项链盒上，“昨天她非说老张家儿子又升职了，说我这辈子就配蹲菜市场修自行车——”
“那是气话！”李梅把枕头往地上一摔，“你倒说说，上回我发烧躺床上，你连碗粥都没给我熬！
上个月我妈住院，你说‘反正有护工’就是不肯去——”
两人的声音像两根绞在一起的钢丝，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提示在耳边轻响：【触绪识别技能（初级）：检测到男性愤怒值78%，核心诉求：尊严需求；女性悲伤值82%，核心诉求：情感陪伴。】
我突然想起上次帮社区调解邻里纠纷时换的技能点，赶紧清了清嗓子：“那啥，我得先了解现场情况。
赵叔，能带我去厨房看看不？”
老赵梗着脖子站起来，踢开脚边的酱油瓶。
厨房瓷砖上还粘着没擦干净的菜叶子，我弯腰捡起个摔碎的青花瓷碗：“这碗是今早摔的？”
“就为了说我没把菜择干净。”老赵抠着灶台边缘的锈迹，声音突然低了，“我修了二十年自行车，手艺人的活计哪能跟坐办公室的比？
她老说我没出息，我...”他喉结动了动，“我就是气她看不起我。”
我转身去阳台找李梅时，她正对着晾衣绳上的蓝布衫掉眼泪。
风掀起她的刘海，我看见她鬓角新冒的白发：“李姨，赵叔修自行车的工具箱，是不是你去年亲手给他买的？”
她愣了愣，用袖子抹脸：“那破箱子早该扔了，他偏当宝贝似的。”
“可我上周看见他蹲在楼下，边修车轮边跟人说‘这是我家老李挑的’。”我指着晾衣绳上晒的男士秋衣，“您每天早起给他煮的红豆粥，他都喝得一滴不剩。”
李梅的眼泪突然成串往下掉：“我就是...就是看他下了班只知道蹲沙发，连双袜子都不洗。
我白天在超市站八个小时，回家还得做饭收拾，他...”她攥紧晾衣杆，“他就不能搭把手吗？”
第二天上午，我蹲在社区活动室擦桌子，小李举着气球从梯子上探出头：“余哥，王阿姨说这‘家庭沟通角’的点子绝了！”
“别晃！”我赶紧扶住梯子，转头对搬椅子进来的王阿姨笑，“就是让他俩换着过一天对方的日子，也没什么。”
“这叫换位思考。”王阿姨把一摞一次性水杯放在桌上，“我当主任二十年，调解过的夫妻能装满这个活动室，可像你这样想新招的，头一个。”
十点整，老赵穿着李梅的碎花围裙走进来，手里拎着超市的菜篮子。
李梅套着老赵的工装裤，腰间别着修自行车的工具包，两人对视一眼，都别开了头。
“任务一：赵叔，今天你是李姨，负责做午饭、收拾房间、去超市买菜。”我指了指墙上的时间表，“李姨，你是赵叔，去楼下修三辆自行车，再把楼道的垃圾倒了。”
老赵捏着菜篮子的手首抖：“我...我不会切菜啊。”
“我教你。”小李憋着笑，“左手蜷成虎爪，右手拿稳菜刀——”
“哎呦！”五分钟后，老赵举着渗血的食指冲过来，“这土豆丝比我修自行车难多了！”
李梅那边更热闹。
她蹲在楼下修自行车，扳手总拧不紧螺丝，车链条“哗啦”掉下来砸在脚背上。
我递过去矿泉水时，她抹了把脸上的汗：“老赵每天修这个...得蹲多久啊？”
下午三点，活动室的落地窗外飘起零星小雨。
老赵擦着最后一块地板，后背的围裙湿了一大片；李梅抱着修好的工具包，指节上沾着黑色机油。
“我早上五点就起来煮粥。”老赵突然说，“原来你每天都这么早。”
“我修第二辆车的时候，手都酸得握不住扳手。”李梅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原来你每天要弯着腰干这些。”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沙沙响。
老赵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轻轻擦李梅脸上的油泥：“晚上我给你熬红豆粥。”
李梅吸了吸鼻子，把手帕攥进手心：“我...我以后不拿你跟别人比了。”
我退到门口，看两人的影子在雨幕里慢慢重合。
系统提示在手机里震动：【任务进度90%】
但麻烦来得比我想的快。
晚上刷社区群时，张叔的消息像根刺扎进眼睛：“@陈余 一个摆地摊的也能当调解员？
我看是故意演戏博眼球吧！”
群里瞬间炸了锅。
“就是，调解夫妻矛盾哪有这么简单？”
“上次我家吵架，居委会来了三个人都没劝好。”
我捏着手机坐在出租屋的小马扎上，墙那边又传来打呼噜声，却没像以前那样烦躁。
系统界面泛着幽蓝的光，我突然想起昨天老赵擦地板时，李梅偷偷往他围裙口袋塞了颗糖。
“咔嗒”一声，我打开手机相册。
视频里，老赵举着菜刀手忙脚乱，李梅蹲在地上修链条，两人最后握着手笑的样子，被小李的手机完整录了下来。
我给老赵发消息：“能把这段视频发网上吗？”
回复来得很快：“发！就说这是我们两口子的故事。”
视频配文是：“生活不止争吵，还有理解与包容。”
上传的时候，我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突然想起上周在荣誉墙前，刘奶奶说的那句话：“小余啊，你眼里有光。”
视频爆火是在第二天早上。
我蹲在摊位前串珠子，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调解员小哥太暖了，比那些说教的专家管用！”
“求小哥开个调解课，我家也需要！”
社区群里，王阿姨的消息顶在最上面：“事实胜于雄辩，我们社区需要这样的正能量。”张叔的头像灰着，没再说话。
傍晚收摊时，李梅站在摊位前，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小陈，来家里吃饭吧，你赵叔非说要露一手。”
老赵家的饭桌上摆着西菜一汤，红烧鱼的香气裹着醋溜土豆丝的酸，漫得满屋子都是。
老赵给我倒了杯可乐，自己端着啤酒碰过来：“哥以前眼拙，总觉得你摆地摊没出息。
现在才明白，能把日子过明白的，才是真本事。”
李梅夹了块鱼放在我碗里：“比那些只会说‘多沟通’的心理专家强多了。”
我咬着鱼，刺扎得舌尖微微发疼，可心里甜得发慌。
临走时，系统提示弹出：【隐藏任务完成！
社区影响力+10，解锁“沟通大师”技能（可提升50%说服成功率）】
刚要吐槽系统又搞突然袭击，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陌生号码发来消息：“你好，我是心理咨询师张老师，看了你的视频，有些想法想跟你聊聊。”
我盯着屏幕上的字，窗外的晚风掀起摊位前的布帘。
远处夜市的霓虹灯亮起来，像一串被串起来的星星。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新的任务提示，这次不是红色，而是暖融融的橙色。
我摸着兜里的沟通大师技能卡，突然笑了——以前总觉得摆烂是避风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底气，是能接住生活抛来的每一个球。
手机又震了震，是小李的消息：“张老师说她有个社区心理援助项目，想找你合作。”
我把串珠针别在围裙上，抬头望了眼渐次亮起的灯火。
楼角的茉莉开了，甜丝丝的香气裹着人间烟火气，漫进每一条街道的褶皱里。
原来所谓的人生赢家，从来不是活成别人眼里的样子。
而是像这盆茉莉，在最普通的土壤里，也能开出最鲜活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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