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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餐桌的沉默:共享空间的尴尬

 

黑色宾利慕尚如同沉默的巨兽,在夜色中滑行,驶离那座灯火辉煌、却暗藏刀光剑影的云麓山庄。车窗紧闭,隔绝了晚风,也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晚星缩在宽大后座的角落,身体僵硬得如同冻僵的雕塑。珍珠白的缎面礼服上,那片深色的酒渍依旧刺目,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烙印在她身上,也烙印在她心上。然而,更深的伤痕,却来自腰间——那只曾被沈聿强势揽住的地方,此刻空落落的,只残留着一种冰冷的、被灼烧后的幻痛。

沈聿那句冰冷的耳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她的耳膜和心脏:

“记住你的身份。”

“刚才,只是履行契约。”

“你,只是工具。”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绝对的冷酷和宣判意味,将她从片刻的云端狠狠拽回冰冷的现实深渊。宴会厅里那强势的维护、那灼热的臂弯、那令她心悸的靠近…原来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一场为了维护“沈太太”体面、为了履行契约义务的表演!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被他握在手中、用完即可丢弃的道具!

巨大的羞辱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敢看身旁的沈聿。他端坐在另一侧,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侧脸在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中显得冷硬而漠然。他闭着眼,仿佛在假寐,又仿佛在隔绝一切。刚才在宴会厅里那迫人的气场、那锐利的眼神、那强硬的姿态,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拒人千里的疏离。仿佛刚才那个为她挡下刀锋、将她揽入怀中的男人,只是她濒临崩溃时产生的幻觉。

车子驶入星宸苑,稳稳停下。陈管家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车外,恭敬地拉开车门。

“先生,林小姐,欢迎回来。”她的声音平板无波,目光扫过林晚星裙摆的污渍时,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

沈聿率先下车,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看林晚星一眼,径首走向别墅大门,背影挺拔孤绝,很快消失在门内的阴影里。林晚星拖着沉重的身体,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手腕上昨夜残留的灼热感,腰间方才的幻痛,耳畔冰冷的宣判,交织在一起,让她身心俱疲。

别墅内灯火通明,却比外面更显冰冷空旷。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惨白的光,照得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反射着令人心慌的倒影。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清冽的雪松香氛,此刻却像凝固的冰霜,吸进肺里都带着寒意。

陈管家无声地出现在餐厅入口:“先生,林小姐,晚餐己备好。”

沈聿脚步未停,走向餐厅。林晚星只能跟上。

巨大的长条形餐桌上,依旧只摆放着两副孤零零的餐具,分置在长桌的两端。菜肴精致丰盛,热气袅袅,散发着的香气,却丝毫勾不起林晚星的食欲。这场景,与无数个她独自用餐的夜晚何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因为这一次,长桌的另一端,坐着沈聿。

沈聿在主位坐下,动作流畅自然,没有看林晚星一眼。他拿起银质刀叉,姿态优雅地开始切割面前的牛排。刀叉触碰瓷盘,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下敲打着林晚星紧绷的神经。

林晚星僵硬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甚至不敢去拿餐具,只是低着头,盯着面前洁白的餐盘边缘,仿佛那里有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东西。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沈聿的存在,那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从长桌的另一端弥漫过来,将她牢牢笼罩。他切割牛排的声音,他偶尔端起水杯啜饮的声音,都像是对她无声的拷问和提醒——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需要安静待命的物品。

陈管家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安静地侍立在一旁,随时准备添水或撤换餐盘。她的存在,更强化了这种如同在高级监狱里接受管教的压抑感。

林晚星终于鼓起勇气,拿起刀叉。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指尖冰凉。她学着沈聿的样子,机械地切割着食物,送入口中。顶级牛排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在她嘴里却味同嚼蜡,如同咀嚼着一团冰冷的棉花。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她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引来更深的审视或冰冷的斥责。

她偷偷抬起眼睫,飞快地瞥了一眼长桌对面的沈聿。

他依旧专注于面前的食物,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紧绷。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他吃得很快,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处理公务般的冷漠。仿佛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团空气。

昨夜书房里疲惫专注的侧影,宴会上那强势揽腰的手臂,耳畔那句冰冷的“工具”…这些画面在林晚星脑中疯狂交织、碰撞,让她心乱如麻,痛苦不堪。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在极端维护和极端冷漠之间切换得如此迅速而彻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还是…在他眼里,她真的只配得到这种工具般的对待?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晚餐终于接近尾声。

沈聿放下刀叉,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他依旧没有看林晚星,目光落在面前的空盘子上,声音低沉冷冽,打破了维持了近半小时的沉默:

“陈管家。”

“是,先生。”陈管家立刻上前一步。

“明早七点,让李泽到书房等我。”沈聿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好的,先生。”

交代完毕,沈聿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往林晚星的方向瞥一眼,径首转身,离开了餐厅。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如同敲在人心上的鼓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通往二楼书房的楼梯方向。

餐厅里再次只剩下林晚星一个人,以及侍立一旁、如同雕塑般的陈管家。

巨大的失落感和更深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林晚星。她看着沈聿刚才坐过的位置,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冰冷的余温。他甚至连一句敷衍的“慢用”都吝啬给予。她之于他,果然只是空气,是工具,是契约里一个必须存在、却无需在意的符号。

她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放下刀叉,金属碰撞瓷盘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小姐用好了?”陈管家适时问道,语气毫无波澜。

“嗯。”林晚星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

陈管家示意佣人上前撤走餐具。

林晚星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逃离般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餐厅。她没有立刻回二楼的客房,而是下意识地走向相对空旷的客厅。她需要透口气,需要远离那冰冷的餐桌和无处不在的监视感。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巨大的沙发在阴影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林晚星疲惫地走到沙发旁,本想坐下,目光却无意中扫过沙发扶手与靠背之间的缝隙——

那里,似乎卡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

她心中一动,弯腰凑近去看。

是一个白色的药盒!和她之前在洗手间柜子角落、在客厅抽屉里发现的是同款胃药!盒子有些瘪了,似乎被随手塞进去又遗忘在那里。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

胃药!他又胃痛了?在宴会上?还是回来之后?所以他才吃得那么快,脸色那么冷硬?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离开餐厅,把自己关进书房?

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她被绝望和屈辱冰封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她看着那个被遗忘在沙发缝隙里的药盒,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昨夜在书房屏幕光下,他疲惫专注的侧影;浮现出他强忍胃痛、按着腹部靠在沙发扶手上的模样;甚至…浮现出他接过她递去的水杯时,指尖那转瞬即逝的触碰和电流感…

那句冰冷的“工具论”言犹在耳,腰间被他揽过的幻痛仍未消散。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再有任何多余的关心,那只会换来更深的羞辱和嘲讽。她应该视而不见,像他对待她一样冷漠。

然而,看着那个孤零零的药盒,想到他可能此刻正独自在书房忍受着胃痛,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同情和某种执拗的情绪,悄然在她心底滋生。即使被当作工具,即使心被刺得千疮百孔,她骨子里那份源于善良的本能,似乎无法完全被冰冷的契约和伤害抹杀。

她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将那个被遗忘的药盒从沙发缝隙里取了出来。药盒在她掌心,带着一丝微凉。里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两颗药片。

林晚星握着那个小小的药盒,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内心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

放回去?当作没看见?像他无视她一样无视他的痛苦?

还是…像之前那样,再一次,默默地,将这药盒放在他书桌或沙发边显眼的位置?旁边再放一杯温水?

这一次的关怀,是愚蠢的飞蛾扑火?还是…一种无声的、倔强的坚持?

她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二楼走廊深处。那里,书房的门紧闭着,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亮。他就在里面。

是独自承受着身体的不适?还是…在处理着那些让他深夜不归、疲惫不堪的“俱乐部事务”?

手中的药盒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也拷问着她的灵魂。寂静的别墅里,只有她紊乱的心跳声和角落里监控探头那微弱的、如同恶魔之眼的红光,无声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最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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