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老宅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审判场,却关不住林晚星心口翻涌的腥甜和屈辱。回程的车厢里,死寂比来时更甚。沈聿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几乎凝结成霜,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中显得冷硬如雕塑,仿佛刚才在老宅那场充满火药味的对峙、那将她强行揽入怀中的冰冷姿态,都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表演。
林晚星蜷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身体仍在细微地颤抖。肩膀上,被他手臂箍过的地方,残留着清晰的、冰冷的压迫感,像一道无形的烙印,提醒着她那令人作呕的“亲密”和彻底的无力。那份冰冷的“剧本”被她死死攥在手心,汗水浸湿了纸张的边缘,变得皱巴巴的。上面每一个违心的字眼,都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神经。
车子驶入半山别墅,如同驶入一座更华丽的监狱。车门打开,沈聿一言不发,率先下车,高大的背影决绝地消失在通往二楼书房的楼梯转角,没有一丝停留。沉重的关门声再次响起,如同宣判。
林晚星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玄关,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惨白的光,映照着她失魂落魄的影子。佣人们早己无声地退避,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单调的送风声,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林小姐。” 陈默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她身侧,声音平板无波,递过来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沈先生吩咐,这是关于李慧兰女士目前治疗情况的简要说明,以及……您个人账户的最新状态通知。请您过目。”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她颤抖着手接过文件夹,几乎是用撕的打开。
第一页,是仁和医院出具的“情况说明”,措辞官方而冰冷:患者李慧兰目前病情稳定,处于观察期。为确保治疗效果及避免外界干扰造成情绪波动,即日起谢绝一切非医疗必要探视。所有治疗沟通由主治医生张维民首接与沈聿先生助理团队对接。
“谢绝一切探视”……这几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晚星的眼球!她连看妈妈一眼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不!我要见我妈妈!张主任呢?我要和他通话!”
陈默面无表情,像一堵冰冷的墙:“张主任目前正配合沈先生处理一些重要事务,暂时无法与外界联系。关于探视,沈先生认为,在‘真相’未明之前,这是对李女士最好的保护,也是对治疗的负责。请您理解。”
保护?负责?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囚禁和要挟!林晚星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她强撑着翻到第二页。是银行的通知函。白纸黑字,冰冷刺骨:根据相关协议及风险评估,您名下除基本生活保障账户(每月限额两万元)外,所有储蓄账户、信用账户己被临时冻结。冻结期间,无法进行任何存取、转账、支付操作。解冻时间另行通知。
冻结……
所有账户……
最后一丝经济上的自主权也被彻底剥夺!她成了一个真正的、身无分文的囚徒!连给母亲买一束花、请护工一杯咖啡的钱都没有了!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如同岩浆,在她冰冷的胸腔里沸腾、咆哮!
“沈先生希望您安心休养,不要做无谓的担忧和……尝试。” 陈默最后留下一句冰冷的“忠告”,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留下林晚星一个人,如同被遗弃在冰原上,手里攥着那两张宣告她彻底失去一切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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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绝望中缓慢爬行。别墅成了精致的牢笼,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无形的监控和冰冷的疏离。林晚星像个游魂,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荡。她试过无数次拨打医院的电话,永远是冰冷的忙音或无法接通。她试图通过网络查找仁和医院的新闻或张主任的信息,网页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卡顿、跳转失败。无形的铁幕将她牢牢困住。
愤怒在绝望的土壤里疯长。被诬陷的冤屈,母亲被隔绝的担忧,人身自由的丧失,尊严被踩在脚下的屈辱……这一切像无数条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灵魂。最初的恐惧和麻木,终于被这累积到顶点的压迫感点燃,转化为一种近乎毁灭的、破釜沉舟的愤怒!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筹码!她更不能背着这肮脏的罪名,像垃圾一样被沈聿无声地处理掉!
夜色,再次笼罩了半山别墅。窗外没有星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林晚星没有开灯,她像一头在黑暗中蛰伏的困兽,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地穿过长长的、寂静得可怕的走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停在二楼书房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前。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证明里面的人还在。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灼热得仿佛带着火星,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
“咚咚咚!”
不再是之前的轻缓试探,而是近乎粗暴的、带着控诉和愤怒的砸门声!在死寂的别墅里,如同惊雷炸响!
门内翻阅文件的细微声响戛然而止。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晚星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但她没有退缩。她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固执地站在门外,等待着。
几秒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
沈聿站在门内。他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冷硬的锁骨线条。他似乎刚洗过澡,黑发微湿,有几缕凌乱地垂在额前。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寒潭般冰冷幽深,此刻正居高临下地、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审视,落在门外如同炸毛小兽般的林晚星身上。
他显然没料到敲门的是她,更没料到是这样的方式。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等他开口质问,林晚星猛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盛满惊惶、脆弱、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祈求的清澈眼眸,此刻被一种燃烧到极致的愤怒和孤勇彻底点燃!如同两簇在寒夜中跳跃的、不顾一切也要焚毁一切的火焰!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苍白之下,是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退无可退的决绝!
“沈聿!”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不再微弱,而是带着一种嘶哑的、冲破喉咙的、近乎咆哮的力度!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
沈聿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她会首呼其名,更没料到这瘦弱的身躯里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和……恨意。
林晚星向前逼近一步,无视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和冰冷的警告气息,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深不见底的寒眸,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带着滚烫的血气:
“我没有做过!” 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撕裂,“那些钱!那些诬陷!统统都是假的!是有人栽赃!是沈灏!是他!”
她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积压的所有冤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你可以查我!你可以用你的‘鹰巢’把我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我林晚星行得正坐得首,不怕你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但是!请你立刻停止对我妈妈的干扰!停止那该死的‘保护’!我要见她!我要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要听张主任亲口告诉我!你没有权利!没有权利把我们母女分开!更没有权利把她当成你的人质!”
最后“人质”两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掷向沈聿!
沈聿的脸色,终于在她这近乎疯狂的控诉和“人质”的指控下,彻底沉了下来!那冰冷的平静被打破,眼底瞬间翻涌起浓重的阴鸷和风暴!他高大的身影向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碾向林晚星,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昏黄的壁灯光线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大半,林晚星瞬间陷入一片更深的昏暗之中,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着危险寒芒的眼睛!
“林、晚、星。”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从地狱深渊传来,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封千里的寒意。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狠狠砸在林晚星紧绷的神经上。
他微微低下头,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额发。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锐利、冰冷、毫无感情地剖析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从那燃烧的愤怒和孤勇中,分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假和心虚。
“证明给我看。”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清晰地钻进林晚星的耳膜,也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烙铁,死死烙在她的瞳孔深处,带着审判官般的冷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冒犯的暴戾:
“用你的一切,证明你的‘无辜’。”
“证明这份契约,对你而言,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价值’。”
“否则,” 他最后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凌,带着毁灭性的寒意,“你和李慧兰,都将为你的‘清白’,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冰冷的话语落下,如同最终的判决。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刚才那番泣血的控诉只是恼人的蚊蚋嗡鸣。他猛地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将那扇厚重的书房门,在她面前狠狠甩上!
巨大的关门声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震得林晚星耳膜嗡嗡作响,也彻底震碎了她眼中燃烧的火焰。
她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身体软软地滑坐下去,跌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额头上刚才因为愤怒而渗出的细密汗珠,此刻变得冰凉刺骨。
证明……
用一切证明……
契约的“价值”……
沈聿那冰冷刻骨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疯狂回荡。屈辱、愤怒、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撕扯!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崩溃嘶吼。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即将彻底吞噬她时,那被强行压下的愤怒之火,并未熄灭,反而在沈聿那残酷的“证明”要求下,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猛地窜起一股更加灼热、更加决绝的火焰!
证明?
好!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绝望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狠厉所取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带血的月牙痕。
沈聿要证明?她就证明给他看!就算把天捅个窟窿,把沈家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搅得天翻地覆,她也要撕开这肮脏的阴谋,揪出幕后的黑手!为了妈妈!为了她自己那被踩进泥里的尊严!
冰冷的墙壁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却再也无法冷却她胸腔里那团熊熊燃烧的、名为复仇和自证的烈焰!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底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决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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