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额角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将林晚星从混沌的昏沉中彻底拽醒。意识回笼的瞬间,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吊灯繁复奢华的花纹,却再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度。
她依旧躺在自己房间那张宽大柔软、此刻却如同刑床般令人窒息的床上。额角伤口被仔细包扎过,纱布边缘传来微凉的触感。房间里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绝望的鼓点。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身体却虚弱得厉害。环顾西周,奢华的房间依旧,却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紧,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只留下一室昏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抑。
她的手机不见了。
床头的平板电脑不见了。
甚至连那个能连接外部音响的蓝牙音箱也消失了。
林晚星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踉跄着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书桌。抽屉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她常用的笔记本电脑、移动硬盘、甚至那支普通的录音笔,全部不翼而飞!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像被困在透明玻璃罩里的困兽,明明能看到外面,却彻底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能力。沈聿……他彻底封锁了她!把她变成了一个囚徒!
就在这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沈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仿佛昨夜那个在房间里掀起风暴、周身翻涌着暴戾与黑暗气息的男人从未存在过。只是,他眼底沉淀的冰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如同终年不化的极地冰川,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他周身的气场更加沉凝、更加锐利,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一个纯黑色、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棱角分明、看起来异常厚重的手机。
他走进房间,脚步无声,如同巡视领地的猛兽。目光扫过林晚星苍白憔悴的脸和额角刺眼的纱布,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半分询问伤情的意思。他径首走到床边,将那个黑色的手机,如同丢下一块冰冷的石头,“啪”的一声,扔在深色的绒毯上。
“拿着。”他的声音低沉平首,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冰冷的机器在发布指令,“新的通讯工具。只能联系我,或者你母亲病房的加密专线。其他所有功能,锁定。”
林晚星的目光落在那部冰冷的黑色方块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沈聿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屈辱、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在她胸中翻搅,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张了张嘴,想质问,想控诉,想问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但沈聿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将她钉在原地。
“别墅内外的安保己经升级到最高级别。”他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冷酷,“红外感应,动态捕捉,声波探测,信号屏蔽… 覆盖所有角落。没有我的许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或者飞进来。”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刮过林晚星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你,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如同为这座华丽的囚笼落下了最后一道锁。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晚星一人,以及地上那部冰冷的、如同监视器般的黑色手机。
巨大的绝望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柔软却冰冷的地毯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额角伤口渗出的丝丝缕缕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是张妈,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到林晚星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张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连忙放下托盘,上前想扶她。
“林小姐,您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吧,您额上还有伤呢……”
林晚星任由张妈搀扶着坐到床边。她看着张妈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份真切的担忧,心头涌起一丝微弱的暖意,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苦涩。
“张妈……”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张妈一边将粥碗递给她,一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后怕:“哎哟,可不得了了林小姐!您是不知道,昨晚后半夜,来了好些个穿着黑衣服、跟铁塔似的壮小伙儿,悄没声息的,把别墅里里外外都围上了!那阵仗……比老爷子当年在世的时候还要吓人!花园里装了老多红点点(红外探测器),靠近院墙的地方‘滋滋’响(信号屏蔽),连我那个只能听广播的老收音机都没信号了!沈先生吩咐了,除了他指定的人,谁也不准进出,连只猫都得报备!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呀?”张妈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最高级别安保…红外…信号屏蔽…林晚星握着温热的粥碗,指尖却冰凉一片。沈聿不是在保护她,他是在看守一个重要的“物品”,一个他怀疑、却又暂时不能舍弃的“诱饵”!
她强迫自己喝了几口粥,味同嚼蜡。张妈看她状态不好,也不敢多问,收拾了碗筷,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白天变成了黑夜,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别墅花园里几盏惨白的地灯,在浓重的夜色中投下诡异的光影。林晚星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恐惧、委屈、愤怒、还有对母亲安危的深深担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睁大眼睛,望着厚重的、隔绝了所有光线的窗帘。就在她意识有些恍惚之际,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
在她房间巨大落地窗的窗帘缝隙边缘,紧贴着外侧玻璃的某个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光点,极其短暂地、规律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鬼火!
如同……瞄准镜的指示光?!
林晚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她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窗帘缝隙!
那光点……又闪烁了一次!极其短暂,极其微弱,位置似乎……还极其稳定!
不是错觉!
有人在窗外!
有人在用某种设备,对准了她的房间!对准了她!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沈聿的“最高安保”下,竟然还有人能如此靠近?!是沈聿的人?还是……外面的人?!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睡衣。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暴露在无形的、冰冷的窥视之下。
这一夜,林晚星在极度的恐惧和戒备中煎熬,彻夜未眠。窗外那偶尔闪烁的暗红光点,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天色终于蒙蒙亮。那诡异的光点也随之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晚星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额角隐隐作痛的伤口,打开了那部冰冷的黑色加密手机。屏幕上只有两个孤零零的图标:一个加密通话(沈聿),一个加密通讯(母亲病房)。
她尝试着点开邮箱——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连接外网的权限。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极其简洁的系统通知,没有发件人,只有冰冷的几个字:
新邮件己接收。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点开。
邮件来自“心语心理工作室”。
标题:【关于项目助理岗位的后续通知】
内容非常简短,措辞公式化到近乎冷漠:
林晚星女士:
您好。
经工作室综合评估,您参与的“高竞争行业团队心理干预”项目因外部不可抗力因素,现决定无限期暂停。因此,原定于您下周入职的项目助理岗位聘用同步终止。感谢您此前对工作室的关注与参与面试。
祝您前程似锦。
心语心理工作室
落款连苏明远的签名都没有,只是一个冷冰冰的自动发送标识。
项目暂停?聘用终止?
林晚星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愤怒涌上心头。什么外部不可抗力?这分明是沈聿的手笔!或者说……是苏蔓的手笔?!是沈聿为了彻底将她困在“笼子”里,还是苏蔓为了斩断她刚刚萌芽的独立可能?
她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样被轻易地、粗暴地掐灭了。她依旧是那个被沈聿牢牢掌控、无法拥有自己人生的“沈太太”。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得更紧。
沈聿又是一夜未归。别墅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林晚星像个幽灵一样在空旷的房间里游荡,巨大的落地窗如同囚笼的栅栏,映照着她苍白而绝望的脸。
深夜,万籁俱寂。
林晚星蜷缩在房间角落的沙发里,精神紧绷到了极点。那部黑色手机被她扔在一边,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梳妆台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被遗忘的老旧物件。
那是她大学时代买的,一个非常基础的、使用干电池的、只能接收调频广播的老式半导体收音机。因为样式老旧,功能单一,早就被她束之高阁,甚至没有被列入沈聿的“违禁品”名单。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骤然在林晚星绝望的心头亮起!
信号屏蔽……屏蔽的是无线网络和手机信号!这种老式的、依靠无线电波接收特定频率广播的收音机……也许……也许还能用?!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颤抖着手从一堆废弃的化妆品瓶罐后面,翻出了那个落满灰尘的、巴掌大小的黑色塑料收音机。她用力按下电源开关。
滋啦——滋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寂静的房间!
林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调频旋钮。
滋啦……滋啦……滋啦……
大部分频道都是一片空白噪音,被强大的屏蔽信号彻底覆盖。她不甘心,一点一点地,极其耐心地搜寻着。
突然!
在一个非常偏远的、几乎靠近调频段边缘的频率上,刺耳的噪音中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断掉的……人声碎片!
“……确认……注资……完成……干扰源……植入……”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的干扰,模糊不清,而且似乎经过了某种变声处理,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
林晚星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将收音机紧紧贴在耳边,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拼命想要捕捉那微弱的信息!
“……总决赛……关键节点……引爆……样本……移交……港口……Z区……”
声音极其模糊,而且似乎来自多个不同的、同样微弱且扰的源头发出的片段,强行挤在这个偏僻的频道里,混乱不堪。
但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般狠狠劈在林晚星的神经上!
注资?干扰?总决赛?样本移交?港口?Z区?!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广播!这像是……一个被强大屏蔽干扰后、信号泄露的、极其隐秘的通讯频道的碎片!
是谁?在讨论什么?注资谁?干扰什么?移交什么样本?NX-7?!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危机感让林晚星浑身冰凉!她下意识地想要记住更多的碎片,想要听清具体的位置和内容!
就在这时!
滋——!!!
一声极其尖锐、如同钢针扎入耳膜的强烈干扰噪音猛地爆发!瞬间盖过了所有微弱的人声!
林晚星痛呼一声,下意识地将收音机扔了出去!
啪嗒!
老旧的收音机摔在地毯上,电池盖弹开,电池滚落出来。那丝微弱的人声彻底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干扰加强了!对方发现信号泄露了?!
林晚星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刚才听到的……是苏家的阴谋?是针对沈聿和“星曜”的?还是……关于那个药盒的?!
她瘫坐在地毯上,背脊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沉稳、熟悉,带着一种冰冷的疲惫感。
房门被推开。
沈聿回来了。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身上似乎还带着外面深夜的寒气。他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扯松了一些,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他的目光扫过摔在地上的老式收音机和滚落的电池,又缓缓移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眼神中还残留着巨大惊骇的林晚星身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强烈干扰噪音的余韵。
“你在做什么?”沈聿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依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冰冷的审视。他一步步走进房间,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林晚星紧绷的神经上。
林晚星看着他一步步逼近,看着他眼中那冰冷的审视和深不见底的疲惫,巨大的恐惧和刚才听到的可怕信息碎片在她脑中疯狂冲撞!她想告诉他!想把她听到的“注资”、“干扰”、“样本移交”告诉他!这可能是针对他、针对“星曜”的巨大阴谋!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因恐惧而颤抖的质问:“你把我关在这里……切断所有联系……连工作都给我弄没了……沈聿!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关到死?!” 积压的委屈、愤怒和对自由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沈聿的脚步在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微微俯身,带着浓重血腥气和烟草味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寒潭,倒映着她苍白而愤怒的脸。
“想怎么样?”沈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平静,却又蕴含着火山喷发前的恐怖力量。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林晚星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剧痛让林晚星痛呼出声。
沈聿的脸近在咫尺,他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一种被逼到极限的、近乎残忍的决断。
“林晚星,”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狠狠刮过她的耳膜,“想活命,就给我安分待着!收起你那些无用的试探和小聪明!再敢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
他猛地将她拉近,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血腥气的威胁如同实质般灌入她的肺腑:
“我不介意,亲手把你锁进一个连光都透不进去的地方!让你真正明白,什么叫‘听话’!”
他的威胁冰冷刺骨,带着绝对掌控的残酷。林晚星被他眼中那骇人的戾气震慑,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记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
林晚星的目光,因为被他拽起的角度,恰好越过了沈聿的肩膀,落在了他随意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上。
外套是深黑色的,质地精良。
而在外套内侧口袋的边缘——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物件一角,露了出来!
正是那个致命的银色药盒!NX-7 / Lot/ZK-0423!
药盒显然被他随身携带,视若珍宝(或剧毒之物)。
但让林晚星瞳孔骤然收缩、血液瞬间冻结的,不是药盒本身。
而是在那冰冷的银色金属盒边缘,极其刺眼地……沾染着一小簇极其细微、在灯光下闪烁着奢华光泽的金色纤维!
那抹金色……那抹特殊的、带着一种昂贵质感的金色……
林晚星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苏蔓那张明媚高傲的脸,和她身上那件剪裁完美、价值不菲的香奈儿经典粗花呢套装——那套装的标志性元素,正是这种独特的、带着奢华光泽的……金色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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