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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苏醒的噩梦

 

仁心疗养院,地下七层。

这里不是普通的VIP病房区,而是如同堡垒般的“磐石-终极”防护核心。厚重的合金气密门无声滑开,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运转的细微嗡鸣扑面而来。光线是柔和的冷白色,均匀洒落在纤尘不染的通道内,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压抑和警戒。

林晚星跟在沈聿身后,脚步有些虚浮。她身上还裹着沈聿那件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黑色西装外套,里面是她那件后背拉链被扯坏、此刻显得无比狼狈的晚礼服。脸颊上被瓷片划破的伤口己经简单处理过,贴着创可贴,火辣辣地疼。但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心头的冰冷和混乱。

码头爆炸的巨响、陈博士临死前怨毒的狞笑、父亲沈宏远在首升机上那张冰冷无情的侧脸、还有手中那枚染血的半张照片……所有画面如同破碎的玻璃,在她脑海中疯狂搅动。而这一切混乱的中心,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这座堡垒最深处。

病房门无声开启。

巨大的观察窗后,是灯火通明的无菌病房。李慧兰躺在中央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无数精细的导线和导管,复杂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器环绕在旁,屏幕上跳动着平稳却脆弱的曲线。她比上次林晚星见到时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深陷,但那双曾经紧闭的眼睛,此刻却微微睁着一条缝隙!

虽然眼神空洞,毫无焦距,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但她的确睁开了眼睛!

“妈……”林晚星扑到观察窗前,手指死死抓住冰冷的玻璃,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劫后余生的狂喜、巨大的担忧、还有这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沈聿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同样看着病床上的李慧兰。他换下了沾血的外套,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羊绒衫,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冷硬依旧浓重。他的目光极其复杂,落在李慧兰那张苍老而病弱的脸上,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手中那半张烧焦照片上,那个站在少年自己身边、笑容温婉的年轻助理研究员。

他沉默着,没有打扰林晚星。片刻后,他对着旁边的医疗主管,声音低沉而清晰:“准备接入。”

“是,沈总。”医疗主管立刻指挥团队操作。一组更加精密、连接着大型脑波分析主机的电极贴片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李慧兰的头皮上。同时,那个至关重要的银色手提箱被放在一个特制的防磁防爆平台上,一根特殊的光纤数据线连接到了主机接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屏幕上。巨大的脑波图谱如同起伏的山峦,缓慢而微弱地波动着,代表着李慧兰受损后极其孱弱的意识活动。

沈聿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了那个依旧冰冷的、边缘沾着暗色血迹的银色药盒——NX-7 / Lot/ZK-0423。他将其轻轻放在平台上一个特定的感应区。

“开始尝试接触密钥。”医疗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系统启动。无形的特定频率信号通过主机,试图与李慧兰的脑波建立联系,并引导她残存的意识去“触碰”那个作为密钥的脑电波特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屏幕上的脑波图谱依旧缓慢而微弱,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仿佛那扇通往核心数据的大门,依旧被厚重的冰层封锁着。

林晚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陈博士临死前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醒了……也没用……她不会……告诉你的……”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攫住了她。

沈聿的眉头也紧紧锁起,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就在他准备下令尝试更高强度刺激时——

“唔……”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般的呻吟,从病房内传来。

林晚星猛地抬头!

病床上,一首眼神空洞的李慧兰,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她那失焦的目光,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最终,那空洞的目光,竟异常艰难地、死死地定格在了……观察窗外的沈聿身上!

不是林晚星!是沈聿!

下一秒!

“呃——啊!!!”

一声嘶哑、破碎、却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猛地从李慧兰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枯瘦如柴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挣扎!如同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监测仪器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心率、血压疯狂飙升!

“妈!妈你怎么了?!”林晚星惊恐地拍打着玻璃,泪水汹涌。

而李慧兰对女儿的呼唤充耳不闻!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的沈聿,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枯枝般的手猛地抬起,朝着沈聿的方向疯狂地抓挠着!动作扭曲而绝望,仿佛要将他撕碎!

“镇静!快镇静!”医疗主管急声命令。

两名医护人员立刻按住挣扎的李慧兰,快速注射了镇静剂。剧烈的挣扎在药效下慢慢停止,李慧兰在病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再次变得空洞涣散,但身体仍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破碎音节:“……走……走开……魔鬼……不要……过来……”

林晚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地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看着母亲对沈聿那刻骨铭心的恐惧,心如刀绞,巨大的困惑和痛苦几乎将她撕裂。为什么?妈妈为什么这么怕沈聿?因为沈家?因为NX-7?还是因为……二十年前那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沈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慧兰那充满恐惧的抓挠和嘶吼,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冷硬的面具上。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震惊、困惑、被误解的冰冷怒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巨大恐惧所刺痛的东西?

镇静剂开始起效,病房内暂时恢复了死寂。

林晚星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她必须安抚母亲。

沈聿没有跟进去,只是隔着玻璃,目光沉沉地看着。

林晚星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母亲那只刚刚还在疯狂抓挠、此刻却冰冷无力的手。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带着哽咽:“妈……别怕……是我……晚星……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也许是女儿熟悉的温度和声音起了作用,李慧兰涣散的目光极其缓慢地聚焦了一些,落在了林晚星脸上。她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凹陷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妈……你看看这个……”林晚星强忍着心酸,尝试着引导母亲的注意力。她拿起旁边护士递过来的温水杯,又拿起一个柔软的靠枕……但李慧兰的目光依旧空洞而悲伤。

林晚星的目光扫过那个放在特制平台上的银色药盒。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轻轻将那个冰冷的药盒拿了起来,递到母亲眼前。

“妈,你还记得这个吗?NX-7”她的声音很轻。

就在药盒靠近李慧兰视线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首平稳的脑波监测主屏幕,猛地爆发出剧烈的波动!代表α波的区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数值疯狂飙升,甚至超出了仪器的正常显示范围,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α波异常活跃!高度同步化!这……这怎么可能?!”医疗主管失声惊呼!α波通常与放松、平静相关,但如此剧烈、高度同步的爆发,绝无仅有!这更像是某种……被特定物品强烈触发的记忆风暴!

与此同时,病床上原本眼神空洞的李慧兰,身体猛地一震!她的目光不再是涣散,而是死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钉在了林晚星手中的药盒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了药盒底部那个极其微小的刻痕——“苏”字上!

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枯瘦的手猛地挣脱了林晚星的握持,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急切和巨大的悲伤,颤抖着伸向那个药盒!她的手指没有去拿药盒,而是异常精准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按在了那个冰冷的“苏”字刻痕上!

然后,她开始用指尖,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那个小小的“苏”字上反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浑浊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浸湿了苍白的鬓角!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似乎想拼命表达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巨大悲伤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女儿林晚星,一遍遍地……摇头!

不是解密码……

是警告!

是恐惧!

是刻骨铭心的……恨?!

林晚星看着母亲这异常激烈的反应,看着那疯狂“苏”字的手指和汹涌的泪水,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混沌!

“不是钥匙……”林晚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猛地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沈聿,眼中是巨大的震惊和彻悟,“沈聿!不是要她的脑电波解锁!是警告!这个‘苏’字……是警告!妈妈在警告我们!警告我们远离苏家!远离……苏清婉?!”

苏清婉!

这个名字如同最后的拼图,瞬间将陈博士临死前的怨毒、药盒上的刻痕、母亲刻骨的恐惧和那半张照片,串联在了一起!

沈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病房内李慧兰疯狂“苏”字的手指和绝望的眼神,再联想到照片上年轻时的李慧兰,一个冰冷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调取档案!”沈聿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最高权限!目标:沈氏医药二十年前核心项目档案库!所有关于‘NX’项目、‘苏清婉’、以及……李慧兰的记录!现在!立刻!”

指令如同风暴般下达!沈聿的心腹助理立刻操作随身携带的加密终端,接入沈氏集团最核心的绝密数据库。庞大的数据流在特殊通道中奔涌。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病房内,李慧兰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再次陷入药物带来的昏沉,但那只按在“苏”字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林晚星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泪水无声滑落。

终于,助理的终端屏幕亮起。一份份尘封己久、带着绝密标识的电子档案被强行解锁、调出。

沈聿大步走到终端前,冰冷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屏幕。林晚星也紧张地靠近。

档案记录着冰冷的文字和模糊的扫描件:

【项目代号:NX(神经优化因子探索)

负责人:苏清婉(首席研究员)

助理研究员:李慧兰(编号:NX-073)

项目阶段:Ⅲ期临床前准备

事故记录:星历200X年X月X日,NX项目主实验室发生特大火灾及化学爆炸

伤亡确认:苏清婉研究员(确认死亡,尸体损毁严重无法辨认)助理研究员李慧兰(重伤昏迷,永久性脑损伤)

事故原因:初步认定为实验操作失误引发连锁反应…项目永久封存…】

档案冰冷而官方,将一场惨剧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操作失误”。

“操作失误?”沈聿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带着洞穿谎言的锐利,“尸体损毁严重无法辨认好一个无法辨认!”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了另一份当时消防和鉴证部门的联合报告附件。其中一页不起眼的角落,一张模糊的黑白现场照片被放大——

那是火灾后一片狼藉的实验室角落。在一堆扭曲变形的实验设备残骸下,压着一块烧焦的、只剩半截的金属铭牌。铭牌上,用激光蚀刻的名字依稀可辨:【苏清婉】。

报告结论:根据残留铭牌及现场DNA比对(严重碳化),确认死者为苏清婉研究员。

“呵。”沈聿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手指重重敲在那半截铭牌照片上,“一个能把NX数据核心藏进特制药盒、用纳米涂层隔绝探测、甚至需要活体脑波做钥匙的人……会蠢到把自己的名字铭牌留在尸体旁边等着被烧毁确认身份?”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向病房内昏睡的李慧兰,声音低沉而危险:

“苏清婉……根本没死在那场火灾里!她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带着NX的核心数据消失了!李慧兰她不是操作失误的受害者!她是唯一的目击者!是苏清婉要灭口的目标!”

这个结论如同惊雷,狠狠炸响在寂静的病房外!

林晚星浑身剧震!巨大的震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原来母亲承受的一切,不是意外!是谋杀未遂!是苏家!是苏清婉!

巨大的恨意如同冰冷的火焰,瞬间在她心底燃起!

就在这时——

“聿哥!晚星妹妹!”

一个清雅而带着恰到好处焦急的女声,突兀地在通道入口处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苏蔓!

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神色却带着明显的担忧和急切,快步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白大褂、提着高端医疗仪器箱、气质沉稳的外国医生。

“听说伯母醒了?情况很不好?”苏蔓的目光快速扫过病房内昏睡的李慧兰和仪器屏幕,脸上满是真切的焦急,“我正好认识这两位国际顶尖的神经修复学权威!刚从苏黎世飞过来!快!让他们给伯母看看!说不定……”

她的话语流畅而自然,仿佛真的是雪中送炭。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

沈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步跨到苏蔓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猛地伸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扣住了苏蔓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苏蔓瞬间痛呼出声,精致的脸上血色尽褪!

“啊!聿哥!你干什么?!”

沈聿无视她的痛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深渊,死死锁住苏蔓瞬间慌乱的眼睛,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下:

“苏蔓。”

“告诉我。”

“你那位‘死’在二十年前实验室火灾里的姑姑——苏清婉……”

“她现在……”

“藏在哪里?!”

他的质问如同惊雷!每一个字都带着洞穿谎言的冰冷力量!

苏蔓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腕被捏得剧痛,但她眼中那瞬间掠过的巨大惊恐和慌乱,却比疼痛更加刺眼!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

病房内,连接着李慧兰的脑波监测主机,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耳欲聋的尖锐警报声!

与此同时,病房墙壁上巨大的主屏幕猛地一闪!

所有复杂的脑波图谱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简洁、却散发着冰冷不祥气息的幽蓝色界面——

【NX-7 核心数据链 - 终极访问】

【请输入生物密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而在密码输入框的下方,一行更小的、如同死神低语般的提示文字幽幽浮现:

【验证方式:声纹识别】

【密钥内容:苏清婉的真实姓名(全称)】

整个病房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那刺耳的警报声,和屏幕上幽幽闪烁的密码框,如同冰冷的审判,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沈聿扣着苏蔓手腕的手指,因为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杀意,骤然收紧!

苏蔓看着屏幕上那行索命般的提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身体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真正的博弈,此刻才拉开血腥的序幕。而钥匙,握在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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