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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抉择的深渊

 

后台通道的阴影冰冷而粘稠,如同沉入水底。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沈聿那句穿透喧嚣的“林晚星,你看到了吗?”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林晚星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大口喘息,帽檐下,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他在绝境中的怒吼与挣扎,看到了他浴血拼杀后疲惫却明亮的眼神,更看到了他望向空座位时,那深不见底的寂寥和看向镜头时,那份沉甸甸的、不容错辨的温柔。

那句“我在努力,变得更好”,像一把淬了蜜糖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己摇摇欲坠的心防。巨大的酸涩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悸动,让她只想逃离这片能吞噬她所有理智的喧嚣之地。

她拉低帽檐,用衣袖狠狠抹去脸上的湿痕,不敢再看那片金色的光海,更不敢去想象沈聿此刻的表情。她像一缕幽魂,趁着通道内短暂的混乱,低着头,快步穿过昏暗的走廊,推开员工通道沉重的铁门,一头扎进初冬清冷潮湿的夜色里。

冷风扑面,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却吹不散心头的乱麻。

沈聿赛场上的拼杀、那句首白的“献给她”、他笨拙却持续的守护,还有……抽屉里那些无声诉说着狼狈与痛悔的照片……这些画面碎片,如同无数只微小的手,日夜不停地在她刻意冰封的心防上叩击、抓挠。那层坚硬的冰壳,早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融化的冰水无声地渗透,带来一种陌生的、令她恐慌的松动感。

她努力维持着“心屿”的运转,接待来访者,撰写专栏,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然而,工作时偶有的失神,专栏文字下不易察觉的柔软笔触,甚至是对小区楼下不经意的一瞥……都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林老师,您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一位细心的来访者离开前,忍不住轻声问道。

林晚星微微一怔,随即掩饰性地推了推眼镜,扯出一个微笑:“有吗?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她无法否认,沈聿这个名字,连同他笨拙的“燎原星火”,己不再是“与我无关”的符号。它们变成了心湖里无法忽视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搅动着深藏的暗流。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淬毒的暗箭己悄然离弦!

网络舆论率先爆开毒花!

一家臭名昭著、专靠明星隐私博眼球的小报,在凌晨时分突然发布了一组极具冲击力的偷拍照片!

照片背景是某家高端私人心理诊所外的走廊。光线昏暗,角度刁钻。照片中的林晚星,穿着宽大的灰色卫衣,帽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但露出的下颚线条紧绷,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蜷缩在冰冷的金属长椅角落,双手死死捂着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其中一张抓拍得尤为恶毒,捕捉到她抬头的瞬间——泪水糊满了苍白的脸颊,眼神空洞失焦,充满了被绝望吞噬的破碎感。那是她产后抑郁最严重时期,在心理医生诊室外无法自控崩溃的瞬间!是她最不堪回首、最想永远埋葬的至暗时刻!

配图的标题更是耸动恶毒到极致:

【独家深扒沈聿“挚爱”真面目:精神崩溃,不堪为豪门媳?】

【昔日“独立女神”原是瓷娃娃?深度抑郁阴影难消,恐难担沈氏主母重任!】

文章极尽扭曲之能事,将她的崩溃描述为“精神疾病发作”、“情绪极度不稳定”,暗示她心理承受能力脆弱,根本无法承担沈家儿媳的责任,更配不上沈聿的深情!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歧视和对她个人价值的彻底否定!

这则报道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网络!

本就对林晚星充满恶意的水军和不明真相的跟风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转载、评论!

【天啊!原来她真的有精神病!怪不得那么极端!】

【沈聿瞎了眼吧?娶个疯子?沈家能接受这样的儿媳?】

【怪不得要离开,是怕发病被嫌弃吧?装什么独立女性!】

【太可怕了!这种人还有资格开心理咨询工作室?别害人了!】

【瓷娃娃!碰不得!沈聿快跑!】

恶毒的标签【精神病】、【瓷娃娃】、【疯子】瞬间刷屏!林晚星的社交账号、“心屿”的公开平台、甚至工作室的预约电话,瞬间被各种辱骂、质疑、恐吓信息淹没!更有甚者,开始人肉她的住址和工作室位置!

几乎就在网络舆论爆炸的同时,现实的毒牙也狠狠咬下!

上午九点,“心屿”工作室。

林晚星刚送走一位被网络暴力困扰的年轻来访者,强撑着安抚了对方,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却几乎要将她淹没。那张偷拍照如同最耻辱的烙印,灼烧着她的灵魂。她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咨询室里,双手冰冷,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手机不断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各种辱骂的私信和陌生来电,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毒蜂。

“叩叩叩。”

咨询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带着一丝犹豫和惊恐。是工作室唯一的助理小杨,一个刚毕业不久、性格温顺的女孩。她脸色煞白,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快递文件袋,声音带着哭腔:“林……林老师……有……有个您的快递……前台签收的……我们……我们打开看了下……”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接过那个轻飘飘的文件袋。

里面没有文件。

只有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是狰狞的血红色大字,如同用鲜血写成:

【贱人!离沈聿远点!否则下次就不是老鼠了!】

老鼠?

林晚星的目光猛地移向文件袋底部!

一个毛茸茸的、僵硬的、散发着浓烈腐臭的死老鼠尸体,赫然从袋口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暗红色的血迹和浑浊的液体在纸袋内壁晕开!

“啊——!”小杨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捂住嘴连连后退,吓得浑身发抖!

林晚星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和巨大的恐惧瞬间冲上头顶!她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看着地上那只令人作呕的死老鼠,看着那行血红的威胁字句,看着小杨惊恐的脸……网络上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化作了现实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狰狞獠牙!向她,也向她身边无辜的人扑来!

双重打击!如同两座沉重的冰山,轰然压顶!

林晚星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压力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尖叫和翻涌的泪水。

不能倒!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她还有母亲!还有“心屿”!还有依赖她的来访者!

“小杨……”林晚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别怕……把……把东西处理掉……报警……就说……收到恐吓包裹……”

“今天……工作室提前关闭……通知预约的来访者改期……就说……电路检修……”她艰难地下达指令,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

“林老师……您……您没事吧?”小杨担忧地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

“我没事……快去……”林晚星挥挥手,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小杨含着泪,找来工具,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战战兢兢地将死老鼠和恐吓信清理掉,然后红着眼圈去处理后续事宜。

林晚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滑坐在地。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发来的好几条询问微信,语气担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嗯,我没事……网上那些都是乱写的……您别信……也别看……”她强装镇定地安慰着电话那头忧心忡忡的母亲,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工作室……今天有点事,我晚点回去……您在家锁好门……谁敲门都别开……等我回来……”

挂了电话,巨大的疲惫和孤立无援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网络上的恶毒攻击,现实的死亡威胁,母亲担忧的声音……所有的压力汇聚成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心防上那些刚刚被沈聿的星火燎原融化的裂痕,此刻被恐惧和冰冷的现实再次冻住,甚至结上了更厚的冰霜。

就在她感到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时——

“砰!砰!砰!”

工作室外间的玻璃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急促而沉重地敲响!不是礼貌的叩击,而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横和焦灼!

紧接着,一个嘶哑、低沉、却如同惊雷般穿透门板、带着焚尽一切焦虑和力量的声音轰然炸响:

“晚星!开门!”

“是我!沈聿!”

“让我帮你!这次,换我保护你!”

是沈聿!他来了!

声音里带着长途奔袭后的喘息和一种斩断一切阻碍的决心!

林晚星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惊愕。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是看到了新闻?还是……

门外,那沉重的、带着不容拒绝力量的撞门声更急了!

“晚星!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沈聿的声音越发焦灼,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恐惧,“别怕!我来了!所有的事交给我!开门!”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温度,穿透冰冷的门板,像一道微弱却执着的光,刺破了她周身沉重的黑暗。

保护?

换他来保护她?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矛,狠狠刺穿了她刚刚冻结的心防!巨大的酸楚、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瞬间冲垮了她的所有伪装!

泪水再次决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汹涌!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而微微发抖。门外的撞门声、沈聿焦灼的呼唤声,如同重锤敲打着她混乱的心绪。

推开他?再次将他拒之门外?独自面对这汹涌的恶意和死亡的威胁?

还是……打开这扇门?

两种力量在她心中疯狂撕扯、拉锯。巨大的恐惧让她本能地想要退缩,但门外那不顾一切的呼唤和那句“换我保护你”,却像磁石般吸引着她。心门上的坚冰在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她挣扎在崩溃的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地板,泪水模糊了视线,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判断时——

“嗡……嗡……嗡……”

被她扔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屏幕突然疯狂地亮起、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苏晓。

林晚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颤抖着手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甚至来不及放到耳边。

下一秒,苏晓带着哭腔、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绝望的尖叫声,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听筒,也刺穿了林晚星最后一丝理智:

“星星!不好了——!!!”

“阿姨!阿姨她……阿姨下楼买菜……被一辆没牌照的黑车……掳走了!!!”

“那些人……那些人留下话……”

“要你……要你单独去西郊……西郊废弃工厂换人!否则……否则就……”

“星星!怎么办啊星星——!!!”

如同五雷轰顶!

林晚星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瞬间消失了!

手机从她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屏幕碎裂!

苏晓那惊恐绝望的哭喊声还在碎裂的屏幕里微弱地传出,却如同死神的丧钟,在她耳边疯狂敲响!

妈……妈妈……被掳走了?!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眼前彻底一黑!她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意识陷入一片冰冷的空白!

门外,沈聿听到了手机摔落的巨响和苏晓隐约的哭喊!更听到了林晚星身体瘫倒的沉闷声响!

“晚星——!!!”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穿透门板!

撞门声变成了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撞击!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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