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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民屏夜袭蛮兵寨》

 

一、黔地烽烟起:夜袭令下风云动

万历三十年秋,贵州水西土司安邦彦叛乱的军报如燎原之火,顺着乌蒙山系的褶皱烧至川黔边境。石柱土司府议事厅内,三十六盏羊角宫灯将青石地面照得透亮,烛芯爆裂的轻响中,弥漫着硫磺与火硝的气息。秦良玉立在三丈见方的沙盘前,熟牛皮软甲的甲叶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肩甲上的玄鸟纹在灯影下宛如活物振翅。沙盘内,贵州山地被染成深褐色的蜂蜡,水西土司的营寨插着猩红小旗,如同一颗颗毒疮嵌在层峦叠嶂之间,黑羊箐所在的密林区域,更被朱砂涂成警示的血红色。

"安邦彦据黑羊箐天险,"良玉用青竹鞭指点着沙盘上盘曲的谷道,鞭梢划过处,腾起细微的蜂蜡粉末,"其部彝苗劲旅善使淬毒短箭,更在要道设下滚木礌石,寻常大军难越雷池。"她的目光扫过帐中将领,最终落在亲弟秦民屏身上——他正按捺不住地着腰间佩刀,鲨鱼皮刀鞘上的虎头纹被掌心焐得发烫,铁盔下的脸庞因激动而涨得通红,鬓角青筋微微跳动。

"姐姐!"民兵踏前一步,甲叶碰撞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蝙蝠,"白杆兵素以夜袭称雄,末将愿率五百锐卒,趁夜捣毁蛮兵前寨,为大军开路!"他想起三年前平播之役,姐姐率白杆兵夜探海龙囤的壮举,胸中涌起一股急切的渴望,渴望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摆脱"良玉之弟"的阴影,证明自己的将才。

良玉沉吟片刻,指尖划过沙盘上黑羊箐前那道仅容单人通过的"一线天"峡谷,眉头微蹙:"蛮兵寨前遍布瘴气林,需以硫磺熏烤路径方可通行。"她从袖中取出一袋鹅黄色粉末,硫磺特有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今夜三更早饭,五更出发,务必按预定路线潜行,遇警即退,不可贪功深入。"说罢,她将一面绣着飞虎图腾的令旗递给民兵,旗面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飞虎的眼睛仿佛在烛光下转动。

当夜三更,石柱兵营的炊烟在墨色天幕下若隐若现。秦民屏身披玄色披风,亲自检查着士兵的钩镰枪,枪尖三寸长的倒刺在月光下泛着蓝汪汪的冷光。他回望土司府的灯火,姐姐窗前那盏气死风灯依旧亮着,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却很快被建功立业的热望淹没——若能生擒安邦彦,定能在姐姐面前扬眉吐气,让所有人知道,秦民屏绝非只会跟在姐姐身后的副将。

二、贪功入重围:蛮寨伏兵如潮涌

黑羊箐的瘴气在黎明前最为浓重,如同一床浸透冰水的棉被,沉甸甸地压在峡谷上方。秦民屏率领五百白杆兵摸进瘴气林时,士兵们纷纷取出浸过雄黄药水的布巾捂住口鼻,可那混杂着腐叶与毒蛇涎液的腥气仍无孔不入,呛得人喉间发痒。民屏拨开一丛开着紫黑色花朵的"见血封喉"藤,花瓣上的露珠滴在刀刃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他心中一紧,却又被前方隐约传来的篝火光芒吸引——蛮兵前寨的火把在雾中若隐若现,像野兽幽绿的眼睛。

"将军,前方有铜铃!"亲兵队长低声警告,指向前方树杈上悬挂的三枚青铜铃铛,铃身刻着狰狞的鬼面纹。民兵却充耳不闻,只觉得建功的机会就在眼前,猛地挥刀斩断系铃的皮绳。"叮铃铃——"清脆的铃声撕破雾霭,刹那间,两侧山崖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碗口粗的滚木夹着磨盘大的巨石倾泻而下,砸在瘴气林中,溅起的毒雾如烟花般炸开。

"中计了!"亲兵队长嘶声怒吼,话音未落便被一块飞石击中头颅,脑浆混着血水溅在民兵甲胄上。民兵急忙下令撤退,却听见身后传来巨石滚落的巨响——来时的路径己被塌方的乱石封死,数十支绑着燃烧油布的毒箭从雾中呼啸而来,瞬间将瘴气林点燃,青紫色的毒烟与橘红色的火焰交织,形成恐怖的炼狱景象。

"往西侧走!"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崖壁上的裂缝,那里似乎有一条隐秘小径。民兵率军冲入狭缝,却踏入了更深的陷阱——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达两丈的"狼牙坑",坑底插满涂着黑紫色毒液的尖刺,率先跌入的士兵发出短促的惨叫,便再无声息。民兵挥刀砍断坑边的藤桥,惊魂未定地回望,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处环形山崖中,西周的火把次第亮起,照亮了崖壁上密密麻麻的蛮兵,他们手持弯弓,口中发出震慑人心的呐喊,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此时的石柱土司府内,秦良玉正在药庐中研磨解药,石臼里的七叶一枝花与雄黄粉末混合,散发出奇异的清香。当斥候浑身是血地撞开房门,带来民兵被困落魂崖的消息时,她手中的药杵"咔嚓"一声捏碎在掌心,瓷片深深扎进皮肉,鲜血滴落在药粉中,染出刺目的红点。"备马!"她猛地起身,软甲的甲叶碰撞出清越的声响,"传女子刀牌手,随我驰援!"声音冷得像乌蒙山巅的寒冰,让斥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三、藤牌蔽身进:钩镰断马破敌阵

女子刀牌手集结的速度快如闪电,她们身着黑色劲装,手持首径三尺的藤牌,牌面用浸过蜡油的野藤编织,边缘包着锋利的铜边,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秦良玉身披银光闪闪的鱼鳞软甲,腰悬双刀,刀柄上的红宝石在夜色中如滴血的眼睛。她看见队伍前列的沈云英正在调试改良后的钩镰枪——枪头多了一节三尺长的精钢链条,末端系着尖锐的铁钩,可缠住马腿将其绊倒。

"过瘴气林时,以硫磺熏烤藤牌!"良玉的令旗一挥,刀牌手们立刻排成楔形战阵,藤牌重叠如龟甲,一步步踏入弥漫着毒雾的峡谷。蛮兵的毒箭"笃笃"地射在藤牌上,箭头虽利,却只能在牌面留下浅痕,无法穿透坚韧的藤甲。当蛮兵驱使着涂着油彩的战马冲锋时,沈云英率先甩出钩镰,链条如灵蛇般飞出,精准缠住头马的后腿,猛地向后一拽,战马轰然倒地,将后面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

"跟我来!"良玉飞身跃上一处突出的岩角,双刀出鞘,寒光闪过,便将挡路的荆棘斩断。透过弥漫的烟雾,她看见落魂崖中央,秦民屏正率领残兵背水一战,士兵们的白杆枪大多己折断,只能用枪杆格挡蛮兵的砍刀。更远处,蛮兵的"蛮巫"正在高台上作法,口中念念有词,雾气中渐渐浮现出青面獠牙的幻影,不少白杆兵看得失神,被蛮兵趁机砍倒。

"破邪!"良玉怒喝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叠朱砂符纸,以刀划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符上,挥手甩出。符纸遇风自燃,化作数道红光射向蛮巫,青面幻影瞬间消散,作法的蛮巫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台上。刀牌手们趁机突进,藤牌撞击声与刀枪交鸣声震耳欲聋,蛮兵的阵型开始混乱。民屏看见姐姐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羞愧,挥刀砍向一名蛮兵头目,却因力竭脚步虚浮,眼看就要被蛮兵的毒箭射中,千钧一发之际,良玉横刀格开箭矢,刀刃与箭杆碰撞出刺耳的金铁声。

西、军法如山重:杖责亲弟震三军

残阳如血时,败兵终于撤回石柱营地。秦良玉端坐点将台,脸色比台前的玄武岩柱还要冰冷。秦民屏跪在台下,盔甲破损不堪,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箭伤还在渗血,身后跟着不足百人的残兵,个个带伤,神情沮丧。演武场上鸦雀无声,只有秋风卷动军旗的猎猎声响,以及远处黔地隐约传来的烽火狼烟。

"秦民屏,"良玉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你可知罪?"

民屏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末将...末将贪功冒进,中了蛮兵埋伏,折损弟兄...请姐姐治罪!"他的声音哽咽,不敢抬头看姐姐的眼睛。

"不仅仅是贪功!"良玉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令旗被震得跳起,"你擅自更改行军路线,不听斥候劝阻,中了蛮兵的'五雷阵',更误闯'狼牙坑',致使一百二十名弟兄殒命!"她将一本染血的名册扔在民兵面前,纸页散开,上面每一个名字都用朱砂圈红,像一个个泣血的控诉,"你可知,那一百二十人里,有多少是跟着你从平播战场回来的老兵?"

"拖下去,"良玉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颤抖的阴影,"按军法,杖责二十!"

行刑的校棍是用桑木制成,粗如儿臂。当第一棍落在民屏背上时,闷响在演武场回荡,民屏浑身一震,却咬牙没吭一声。第二棍、第三棍...每一声闷响都像重锤敲在良玉心上,她想起幼时民屏调皮摔断腿,自己背着他求医的情景,想起平播时民屏为保护自己中箭的画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民屏的后背很快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甲,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暗红的斑点,可他始终紧咬着牙关,只是在杖至第十五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记住,"良玉走到民兵面前,递过一瓷瓶金疮药,声音微颤却依旧严厉,"将无谋,则累死千军。这二十杖,不是罚你战败,是罚你轻忽了弟兄们的性命!白杆兵的每一条命,都比你的战功更重要!"她的指尖触到民屏背上滚烫的伤口,心中涌起一阵剧痛,却强行压下,"养好伤后,去演武场操练三月,重新学过为将之道!"

当夜,民兵趴在行军床上,后背的剧痛让他无法入眠。帐外传来女子刀牌手操练的呼喝声,整齐划一,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沈云英端着熬好的药汤走进来,见他望着床头的白杆枪出神,便轻声道:"将军,这枪头我帮你磨利了,还加了防锈的桐油。"她指着枪杆上父亲亲刻的"忠勇"二字,"下次夜袭,记得带上新制的硫磺弹,对付瘴气最是有效。"

秦良玉站在城头,望着贵州方向不断升起的烽火,手中紧紧攥着民兵的佩刀。刀鞘上的虎纹己被血渍浸透,却依旧狰狞。她知道,这一顿军棍,不仅是军纪的彰显,更是在向所有将士宣告:红妆披甲者的威严,从来不是靠血缘维系,而是用铁一般的军法和对生命的敬畏铸成。当第一颗星子升上夜空时,演武场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是白杆兵在月色下重整旗鼓,而这一次,他们的步伐里,不仅有对敌人的仇恨,更有对军法的敬畏,以及对袍泽性命的珍重,这些,都将成为白杆兵在未来岁月里,披荆斩棘的最坚实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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