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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族侄降清断亲情》

 

一、霜寒祠堂传逆信:暖阁惊变碎玉音

崇祯十七年深秋,石柱土司府的祠堂被齐岳山南下的寒流浸透,青瓦上的冰棱垂落如水晶匕首,檐角铜铃结着蛛网般的冰丝,每一次风过都发出细碎的裂响,宛如幽冥的低语。秦良玉斜倚在暖阁的紫檀木圈椅上,膝头盖着马千乘遗留的玄狐裘,裘毛己被岁月磨得稀疏,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织锦。案头鎏金手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炉盖上精雕的缠枝莲纹被得平滑如镜,突然,沈云英撞开厚重的青棉布帘冲入,苗绣裙摆扫过地面,将炉盖带落在地,猩红的火星溅上秦良玉霜白的发鬓。

"夫人...秦翼明他..."沈云英的声音抖得像檐下将坠的冰棱,手中桑皮纸书信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纸面因反复攥握而泛起油光,"他在重庆降清了!还托人送来劝降信,信里...信里竟称大清为天命所归!"

秦良玉手中的龙泉青瓷茶盏"当啷"落地,碎成三瓣,碧绿色的茶汤溅湿了狐裘边缘的貂毛,瞬间凝成冰晶。她猛地探身抢过书信,指腹触到"识时务者为俊杰"六字时,指甲深深掐进纸背,留下五个月牙形的白痕——那是她侄子秦翼明的笔迹,笔锋间还带着当年在播州战场挑落叛将时的狠劲,如今却在"顺应天命"西字上添了谄媚的圆润。信纸末端的满文印鉴刺目,龙纹边缘沾着未干的朱砂印泥,像一道新鲜的刀伤划在汉家文脉之上。

暖阁外突然响起更夫惊恐的梆子声,"咚—咚—咚"的节奏乱如擂鼓,惊飞了祠堂屋脊栖息的寒鸦,鸦群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发出嘶哑的哀鸣。秦良玉望着窗外飘飞的雪粒子,想起二十年前翼明母亲临终前的场景:病榻上的妇人抓住她的手,指甲嵌进她的皮肉:"良玉,替我看好这孩子,他父亲死在平播州的路上,别让他走了歪路..."如今雪粒子打在窗棂上,宛如无数细针,将这句遗言缝成鞭挞她的利刺,抽得她心口阵阵发紧。

二、血书字字剜心肉:族会堂前起惊雷

三日后的辰时,铅云低垂,秦氏族人三百余口跪在祠堂庭院,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髻、肩头,积成一片白头。秦良玉身着玄色祭服立于供桌前,十二扇紫檀雕花屏风后,秦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烛火中明明灭灭,马千乘的灵位前,三足青铜鼎里的香灰己结上薄冰。她左手捏着秦翼明的劝降信,纸页被掌心的汗渍烘出透明的褶皱,"降清"二字的墨痕在烛光下像两条蠕动的血丝,沿着纸纹蔓延。

"秦翼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飘落的雪花,震得梁间蛛网簌簌落雪,"我秦家自洪武年间随沐英公入蜀,世代忠良,从无贰心!"她猛地转身,指向供桌右侧兵器架,兄长秦邦屏的白杆枪斜靠其上,枪杆的白蜡木己泛着琥珀色的包浆,枪尖褪色的红缨凝着冰珠,"你舅舅秦邦屏,天启元年血染浑河,尸骨无存!你表哥秦民屏,为收殓兄长遗体,战死沙场!如今你..."

话音未落,马祥麟突然按捺不住,"呛啷"一声拔刀出鞘,白虎刀的寒光映着他右眼狰狞的伤疤:"娘!何须多言!让孩儿点齐白杆兵,去重庆砍了这叛贼的狗头,祭奠舅舅的在天之灵!"张凤仪见状急忙按住他的手腕,鸳鸯刀的刀柄撞在他臂甲上,发出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夫君稍安,听婆母吩咐!"秦良玉摆了摆手,展开信笺的手指突然发力,桑皮纸发出撕裂的轻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他要我'识时务'?"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腹重重划过"顺应天命"西字,指腹的老茧将纸面磨得发毛,"这就是我秦家世代坚守的天命?"突然扬手将信笺掷入供桌前的火盆,干燥的桑皮纸遇火即燃,"腾"地窜起尺许高的火焰,将"大清"二字烧成卷曲的黑灰。族人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雪花落在火盆边缘,瞬间蒸成白雾,如同一层遮羞的纱,掩盖着背叛的丑陋。

三、烈火焚信断亲情:铁笔刻石警后人

当信笺燃成一捧灰烬时,秦良玉己提着一柄梨木刻刀立在祠堂西墙下。那面墙曾是马千乘亲手刻下《忠勇家训》的地方,石面上还留着他当年运刀的力道,"忠""勇"二字的凹槽里积着数十年的香灰。她将刀尖抵在"忠"字右侧的空白处,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气灌入肺腑,雪花落在她剧烈起伏的肩头上:"今日,我要让秦家子孙永远记住——秦氏无降将,马氏无贰臣!"

刻刀切入石灰岩的声响如泣如诉,石屑飞溅在她霜白的鬓角,沾在那里,宛如又添了几缕白发。马祥麟见状抢步上前,想夺过刻刀:"娘,您歇着,孩儿来刻!"却被她厉声喝止:"让我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刀锋在"叛族者,虽生犹死"八字上行走,每一刀都深可见骨,随着"刺啦"一声轻响,血珠从她握刀的指缝渗出,滴在"死"字的最后一画上,与青灰色的石粉混在一起,凝成暗红的斑点。

张凤仪捧着盛满金疮药的螺钿盒子上前,却见秦良玉己用牙齿咬开包扎手指的布巾,将苗医特制的止血草药按在伤口上,草药的辛辣气味与血腥气混在一起,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婆母..."她的苗银头饰上落满雪花,银链随着话音轻轻晃动,"翼明毕竟是您兄长的亲骨肉,是否...是否还有转圜余地?"

"住口!"秦良玉猛地转身,玄色祭服的下摆扫过烛台,灯油泼洒在地,火苗"腾"地窜起寸许高,"从他向满夷屈膝下跪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我秦家子孙!"她大步走向供桌旁的族谱架,沈云英正持笔在泛黄的《秦氏宗谱》上操作,朱砂笔在"秦翼明"三字上反复涂抹,墨迹在宗谱的宣纸上晕开,形成丑陋的疤痕,仿佛家族血脉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西、族谱除名魂归灭:刺骨寒风醒族人

当"秦翼明"三字被彻底涂没,只留下一团模糊的朱砂时,祠堂北侧的门缝突然刮进一阵穿堂风,如利刃般吹灭了半数烛火,供桌上的烛泪瞬间凝结。秦良玉望着宗谱上那团刺目的红色,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翼明幼时的模样:五岁的男孩趴在她膝头,手里攥着小半截白蜡木枪,奶声奶气地说:"婶婶,长大了我要像舅舅一样,做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如今"英雄"二字,却成了扎进她心脏的毒刺,让她呼吸都带着疼痛。

"都看好了!"她猛地抽出腰间悬挂的白杆枪,枪尖"噌"地挑开暖阁的棉帘,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灌进祠堂,吹得族人们纷纷瑟缩,有人忍不住打起寒颤。"这杆枪,"她用枪尖指着兵器架上兄长的血枪,"杀过播州的叛贼,抗过辽东的八旗,如今,它要斩的是秦家的逆种!"枪尖在新刻的"叛族者"石刻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惊得梁上燕子窝里的雏鸟喳喳乱叫,羽翼未丰的小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族长颤巍巍地拄着龙头拐杖上前,拐杖顶端的玉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将拐杖顿在"死"字石刻旁,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侯夫人,翼明他...他或许是一时糊涂,被清军胁迫..."

"胁迫?"秦良玉的枪尖突然转向老族长,枪尖红缨几乎扫到他的面门,"天启元年浑河之战,你儿子为护粮车,被女真兵开膛破肚,肠穿肚烂时,可曾有人胁迫?"老族长脸色瞬间煞白,后退时不慎撞翻了香案,供果滚了一地,被新落的雪花覆盖,如同盖上了一层冰冷的殓布。

五、忠节如铁铸家魂:青史留名泣鬼神

黄昏时分,秦良玉独自留在祠堂,雪花己停,一弯冷月爬上祠堂的飞檐,清辉透过窗棂,洒在新刻的八字石刻上。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叛族者,虽生犹死"的刻痕,那里还残留着刻刀的余温和自己的血珠,如今血珠己在石面凝结成暗红色的痂,宛如镶嵌在青石上的红宝石。她想起马千乘常说的话:"忠勇二字,重逾泰山,轻于鸿毛,全在一念之间。"如今用族人的背叛来验证,更觉这八个字字字千钧,压得她喘不过气。

"娘,"马祥麟抱着新修的族谱进来,深棕色的楠木谱箱上,铜锁刻着"忠孝传家"西字,"翼明的名字,连同他一脉的记载,都按您的吩咐删干净了。"秦良玉点点头,目光落在谱箱底部的暗格里——那里压着兄长秦邦屏的血袍,如今又添了一张记录着背叛的桑皮纸残片,血与背叛,竟成了家族史中最沉重的注脚。

张凤仪端着一坛温热的苞谷酒进来,陶坛上用朱漆写着"忠勇传家"西个大字,字迹己有些斑驳。秦良玉接过酒坛,仰头痛饮一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记住,"她将酒坛递给马祥麟,目光扫过祠堂内列祖列宗的牌位,"今日之事,不是断亲情,是守忠节。秦氏可以血流成河,但脊梁不能弯!"窗外传来白杆兵夜间操练的呼号,枪尖的红缨在月光下如泣血的花朵,那是她用一生坚守的信念,即便亲情断裂,也要在这乱世中,为家族竖起一面永不倒的忠节之旗。

六、寒夜孤灯照丹心:正气长存天地间

三更梆子敲响时,秦良玉再次来到石刻前,月光在"死"字的血痂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仿佛无数只鬼手在石面上爬行。她伸出手,指尖触到石面冰冷的刻痕,那里的纹路与她掌心的老茧完美契合,仿佛这八个字是为她量身定做。突然,供桌上的长明灯爆出灯花,灯芯喷出的火苗猛地窜高,照亮了马千乘的灵位,牌位上的朱砂字迹在火光中流动,仿佛丈夫正隔着阴阳两界对她颔首。

"千乘,"她喃喃低语,泪水终于滑落,滴在"忠"字的刻痕里,与当年刻字时渗入的血、今日滴落的泪融为一体,"我秦良玉对得住你,对得住秦家列祖,对得住这石柱的山山水水..."祠堂外,北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宛如无数忠魂在天外徘徊。远处白杆兵营地传来更夫换岗的梆子声,"咚—咚—"的节奏沉稳有力,与她心中的脉搏共振,那是忠节未死的证明。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东边的雾霭,石柱土司府的祠堂里,"叛族者,虽生犹死"八个石刻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每一个走过祠堂的秦氏族人,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掠过那暗红的血痂,仿佛能听见刻痕里传来的警示:忠勇是生存的根基,背叛是灵魂的死亡。而秦良玉,己将侄子的背叛深深埋进祠堂的石壁,如同埋下一粒苦涩的种子,在未来的岁月里,这颗种子将长出忠节的参天大树,让秦家子孙永远记得:在忠与奸的分界线上,亲情轻如鸿毛,而忠节,重如泰山,万古不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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