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宫殿的铜漏滴着秋露，宣姜望着铜镜里自己鬓边的白发，听见偏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自齐襄公死后，卫惠公公子朔复位己逾半载，曾经在流亡中依赖母亲的少年，如今正用玉玦划破密探送来的齐国战报，血珠溅在“公孙无知被杀”的竹简上。
“母亲。”公子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袍角扫过地面的锦毯，带来浓重的血腥气，“齐国使者说，襄公的尸身至今未寒，文姜姨母却忙着给鲁庄公娶齐女。”他将染血的玉玦拍在宣姜面前的妆台上，镜面映出他与礼知心如出一辙的眉骨，却盛满了不属于礼知心的阴鸷。
宣姜放下梳篦，触到镜缘刻着的“寿”字——那是礼知心为纪念公子寿所刻。“朔儿，”她刻意放柔声音，“齐国乱局未定，你该专注卫国政务。”话音未落，公子朔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指腹碾过她后颈新台之夜留下的旧疤：“政务？母亲可知，国人都在传，我能复位全靠齐国‘舅父’的阴魂相助？”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声，三长一短——礼知心约定的“密会”信号。宣姜猛地抽回手，看见公子朔袖中滑出的竹简，上面用朱砂圈着“礼知心，穿越者，疑非我邦人士”。那是齐襄公密探的笔迹，如今却躺在她儿子的案头。
“是谁告诉你的？”宣姜的声音发颤，想起礼知心昨夜在太液池密道说的话：“公子朔在查我的来历，他发现了穿越者硬币的碎片。”公子朔冷笑，展开另一卷竹简，上面画着礼知心修复古卷的草图：“父亲——哦不，礼先生，为何总在月食之夜去太庙？又为何私藏鲁国巫医都看不懂的‘星图’？”
偏殿的门被推开，礼知心端着汤药进来，鬓角的白发比昨日更多。他将药碗放在公子朔面前，袖中指南针因公子朔的靠近而微微震颤：“君上，这是安神汤，连称说齐国新君小白……”
“住口！”公子朔挥袖打翻药碗，瓷片割破礼知心的手背，“你以为孤不知道？你和母亲在新台、在齐国、在这深宫密道里的‘秘事’！”他指向宣姜，“襄公死时，你怀里的孩子掌心有朱砂痣，和你一模一样！”
宣姜猛地将幼子护在身后，听见礼知心用只有两人懂的乡音低语：“姜儿，月食还有三十日，古卷己修复。”她看着公子朔眼中的疯狂，忽然想起公子寿临死前说的“弟弟野心太重”，喉间涌上腥甜：“朔儿，你听母亲解释……”
“解释？”公子朔拔出佩剑，剑尖指向礼知心，“解释为何襄公的鬼魂专找他索命？解释为何顽叔叔死时，他恰好不在场？”他一步步逼近，靴底碾碎了宣姜掉落的琉璃簪，“孤是卫国君主，不是你们的棋子！”
礼知心将宣姜护在身后，伤口渗出的血滴在地上，与公子朔的血混在一起。他想起现代历史书里卫惠公的结局，想起大纲里注定的母子反目，忽然苦笑：“君上若信鬼神，可知襄公死时，太庙的白旄是公子寿的遗物？”
公子朔的剑尖顿在半空，瞳孔骤缩。宣姜趁机抢过他手中的竹简，撕得粉碎：“朔儿，你是我和……和卫国的希望，别被齐人挑唆！”她触到儿子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幼时礼知心送他的平安扣，如今却刻上了齐国的饕餮纹。
“希望？”公子朔后退半步，指着礼知心，“他才是你的希望吧！母亲忘了新台的屈辱，忘了寿哥的死，忘了顽叔叔的血！”他突然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衣襟，“连称说，你给他的‘补药’里有穿越者的‘毒药’，让他不能生育，就像当年襄公对顽叔叔一样！”
宣姜浑身一颤，看向礼知心。他默默点头，眼中是穿越者的无奈：“那是为了保护你，防止齐襄公再次强迫你……”
“够了！”公子朔挥剑斩断案几，“从今日起，礼先生禁足太庙，母亲迁居离宫，没有孤的命令，不得相见！”他转身时，从袖中扔出半块穿越者硬币，“这东西，孤在寿哥的坟墓里找到的，上面的‘现代’二字，解释一下？”
硬币滚到宣姜脚边，镜面映出她苍老的容颜。礼知心弯腰拾起，硬币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君上，有些事，知道了对您无益。”
“无益？”公子朔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孤只知道，谁挡了孤的王位，谁就得死！”他拂袖而去，留下满殿狼藉，以及宣姜手中那半块刻着“Made in a”的穿越者硬币。
深夜，礼知心透过太庙的窗棂望着离宫的灯火，指南针指向宣姜的方向，光芒微弱。连称的密信从砖缝塞进：“君上在查穿越古卷，己抓到三名知晓秘密的侍女。”他展开古卷，月食的图案在荧光粉下闪烁，旁边是公子朔的生辰八字——他与宣姜的第二个儿子，终究成了权力的囚徒。
离宫内，宣姜抱着幼子，听着墙外卫惠公练兵的呐喊。她摸出礼知心偷偷送来的微型对讲机，电流声中传来他的叹息：“姜儿，公子朔的野心比齐襄公更甚，我们必须加快准备。”
“用我们的孩子做祭品吗？”宣姜望着幼子熟睡的脸，想起公子寿温厚的眉眼，“知心哥哥，我后悔了，若当初没让朔儿卷入权力……”
“没有如果。”礼知心的声音带着疲惫，“这是我们的命，也是穿越的代价。”他指向星空，“下一次月食，无论如何，我会带你走。”
宣姜放下对讲机，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白发又添了几缕。她知道，卫惠公的统治不仅带来了母子隔阂，更将他们的秘密推向暴露的边缘。而那卷穿越古卷，在公子朔的追查下，正从希望的曙光，渐渐变成催命的符诏。宫墙外，卫惠公的甲士正在巡逻，矛尖的寒光映着天上的残月，仿佛预示着月食之夜的最终审判，以及她与礼知心跨越千年的爱恋，即将迎来的终极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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