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推开门时，玄关的暖光正落在脚边。
顾砚的外套放在了沙发扶手上，带着他惯用的薄荷香味，混着厨房飘来的姜茶甜香——他总说她卸了妆容易受凉。
她把包搁在玄关柜上，指节无意识蹭过柜角那盆绿萝的叶子。
前世此时，她正被李辰的“真心告白”冲昏头脑，觉得全世界只有他懂自己被网暴的委屈，首到后来在医院看见林知夏往李母账户打钱的转账记录。
“在想什么？”顾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青瓷杯，雾气模糊了他镜片，“姜茶温着，喝了再想。”
苏绾接过杯子，指尖触到微烫的瓷壁。“李辰妈妈的住院费，林知夏付了多久？”
“从李母确诊尿毒症开始，三年零七个月。”顾砚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去发梢沾的晚风，“财务那边查到，林氏娱乐每月十五号准时打款，备注是‘医疗支援’。”他顿了顿，“李辰上个月签了新经纪约，违约金八千万。”
苏绾垂眼盯着杯中浮动的姜块。
八千万，够李母换三次肾还能余下康复费。
她想起发布会后台李辰发红的眼尾，想起他说“我是真心的”时喉结的颤动——那不是全假的，可真心在八千万面前，到底能剩几分？
“他今天约我吃饭。”她突然开口。
顾砚的动作顿住，指腹还停在她耳后碎发间。“几点？”
“明晚六点，云顶阁。”苏绾抬眼，看见他镜片后的瞳孔缩了缩，“我想去。”
顾砚没说话，转身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个银色小盒，打开是枚镶碎钻的耳坠。“微型录音器，贴在耳后。”他替她戴上，指尖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按，“小斌跟车，我让老周把车停在餐厅后门。”
苏绾摸了摸耳坠，凉丝丝的。“顾先生，你比我还像策划。”
“我只是不想再看你喝到胃出血。”顾砚突然攥住她手腕，力气大得发疼，“前世你为了套李辰的话，陪他喝了半瓶茅台，在医院躺了三天。”他喉结滚动，“这次换我来疼。”
苏绾愣住。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落在他眼尾的泪痣上。
她这才发现，他眼周泛着青，是熬了夜查资料的痕迹。“顾砚...”
“去睡。”他松开手，转身时衬衫下摆掀起，露出后腰那道淡粉色的疤——前世为了替她挡酒，他被醉汉用碎酒瓶划的。
苏绾突然拽住他衣角，踮脚吻上他下巴：“晚安，我的策划先生。”
顾砚的耳尖瞬间泛红，却还是板着脸把她推进卧室：“十点前必须睡着。”
第二天傍晚，苏绾对着镜子调整耳坠。
小斌蹲在地上系她的鞋带，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绾绾姐，我带了防狼喷雾！就藏在公文包里！”
“傻小子。”苏绾揉乱他头发，“顾先生在餐厅装了六个摄像头，连厕所都有隐蔽机位。”她压低声音，“但你等会要假装去洗手间，把李辰的手机定位发我。”
小斌眼睛瞪得更大，用力点头。
云顶阁的水晶灯在头顶晃着，像落了满桌星星。
李辰穿着白衬衫，领口扣到第二颗，面前摆着打开的红酒，酒标是她前世最爱喝的那支。
“我查了，你喜欢梅洛。”他倒酒时手在抖，酒液溅在桌布上，“上次发布会...我太冲动了。”
苏绾端起酒杯，指尖碰了碰杯壁——温度不对，这瓶酒至少醒了两小时，根本不是临时开的。“李辰，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他拿酒杯的手顿住，杯脚在桌布上压出褶皱。“透析...还算稳定。”
“我让人联系了协和的肾源科。”苏绾盯着他睫毛颤动的弧度，“他们说有匹配的肾源，手术费我出。”
李辰猛地抬头，眼底有光炸开，又迅速暗下去。“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苏绾喝了口酒，甜涩在舌尖漫开，“你说的‘真心’，是值八千万，还是值一条命。”
他的喉结动了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苏绾看见他摸手机的动作——是解锁到微信界面的习惯，林知夏的消息应该来了。
“我...”他攥紧手机，指节发白，“我是真心的。”
苏绾笑了，把纸巾推过去。“那先帮我个忙吧。”她抽出张便签，写了串数字，“林知夏让你今晚问我要这个，对吗？”
李辰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是前世她被陷害的关键证据编号，藏着林氏娱乐洗钱的账本。
“明天上午十点，中心医院肾源科。”苏绾起身，小斌立刻从暗处走过来，“我等你带妈妈来签手术同意书。”
她转身时，李辰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回家路上，小斌举着手机嚷嚷：“绾绾姐你看！李辰的微信聊天框，最后一条是林知夏发的‘今晚必须拿到编号，否则停掉所有费用’！”
苏绾靠在顾砚肩上，闻着他身上的薄荷味。“他刚才摸手机的频率，比约会时看恋人还勤。”
“所以你用肾源做饵。”顾砚替她系好安全带，“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背叛林知夏救母亲，或者继续当棋子看着母亲死。”
“而无论选哪个，”苏绾勾住他脖子，“林知夏的棋子，都会变成扎进她手里的刀。”
顾砚低头吻她额头，窗外的霓虹灯在他镜片上流转。“需要我让人明天去医院盯着？”
“不用。”苏绾望着车外渐浓的夜色，“他如果选真心，自然会来；如果选钱…”她笑了笑，“那正好，我们可以连林知夏的下一手棋，一起收了。”
车停在楼下时，顾砚突然拉住她。“苏绾，”他声音低哑，“以后无论什么局，都别再自己趟。”
她歪头看他，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好。”她应得干脆，“但这次，我想和你一起，把他们的局，拆个干干净净。”
顾砚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他看了眼消息，眸色渐深。“林知夏的助理今晚去了地下赌场，和那个总说要捧你的陈总见了面。”
苏绾捏了捏他手背。“看来，他们的急牌，要打了。”
夜色里，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叠，像两柄并鞘的剑，正等着出鞘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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