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酒店顶楼的水晶灯在苏绾进门前就晃了晃，像极了前世她签卖身契时，经纪人涂着红指甲的手在合同上敲出的节奏。
她捏了捏腕间银镯，凉意顺着血管爬进心脏——这是顾砚今早塞进她手心的，说是“防小人的法器”，倒不如说，是提醒她别重蹈覆辙。
会议室门被小芳轻轻推开时，林知夏正把最后一支香槟玫瑰插进花瓶。
鹅黄色裙摆扫过桌沿，发梢沾着若有似无的橙花香气——和前世她在慈善晚宴上用的香水一模一样。
苏绾记得，那瓶香水是顾砚旗下高定品牌的限定款，林知夏当时说是“粉丝送的”，后来才知道是她买通助理从顾砚衣帽间顺走的。
“绾绾姐来啦！”林知夏转身，眼尾的泪痣比苏绾的更浅些，笑起来像颗融化的糖，“陈总等你好久了。”她伸手要挽苏绾胳膊，指尖刚碰到对方袖口就顿住——苏绾今天穿了件墨绿丝绒衬衫，袖口用金线绣着小铜钱，是她前晚在二手平台淘的孤品，特意选的“招财避煞”款。
“让陈总久等，实在不好意思。”苏绾退后半步，把小芳怀里的文件袋往身前带了带，目光扫过主位上的中年男人。
陈总正端着茶盏，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得过分，像前世那些举着合同说“这是你翻红最后机会”的投资人。
“苏小姐说的哪里话！”陈总放下茶盏，杯底磕在木桌上发出脆响，“M&K这次选代言人，本就属意两位。林小姐青春灵动，苏小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绾腕间银镯，“更有故事感。双代言同框，热度绝对能翻三倍！”
林知夏适时接过话头，指尖抚过桌上摊开的合同：“绾绾姐，我昨天看了拍摄方案，导演说要拍我们在花园里递花的镜头。你最喜欢的蓝玫瑰，我让助理从荷兰空运了二十支。”她抬头时眼尾微垂，像只被误解的小鹿，“上次你首播说想看真花，我记着呢。”
苏绾盯着她泛红的眼尾——这招她前世见过七次，每次林知夏想坑人，都会先“贴心”到让人愧疚。
她摸出包里的润喉糖，剥糖纸的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格外清晰：“陈总，合同里拍摄内容确认那项，能再说说吗？”
“当然当然！”陈总翻到合同第三页，手指在“拍摄场景及内容由乙方（品牌方）最终确认”的条款上敲了敲，“我们保证提前三天给苏小姐看分镜，绝对尊重艺人意见。”
苏绾突然捂住胃，眉头皱成小团：“对不住……早上喝冰美式喝急了，胃有点疼。”她弯腰时，藏在袖口的微型录音笔轻轻碰了下银镯，“陈总，签约能不能延后半小时？我让助理去买胃药，顺便——”她看向小芳，“把我带的合同样本给陈总过目？”
林知夏的指甲在桌布上掐出个小坑，很快又笑着起身：“绾绾姐快去休息，我让服务员泡杯姜茶送过去。”她转身时，苏绾瞥见她耳后淡青的血管——那是林知夏紧张时的标志，前世她在后台被记者追问代孕传闻，耳后血管也是这样跳个不停。
半小时后，苏绾窝在酒店休息室的沙发里，听马律师的语音从手机里炸出来：“违约金是代言费三倍？苏小姐，这合同里还藏了个‘负面新闻惩罚条款’——只要你在代言期内被报道‘不当言行’，不管真假，都要赔八百万！”
“林知夏那份呢？”苏绾捏着润喉糖的包装纸，指甲在“甜”字上抠出个洞。
“没有。”马律师的声音沉下来，“她的合同里只有常规违约条款，连‘配合营销’的要求都比你松。”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苏绾望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想起顾砚今早说的话：“林知夏要的不是你赔钱，是让你彻底翻不了身。”她摸出手机给顾砚发消息：“钓饵咬钩了。”很快收到回复：“狗仔在拍摄地后巷，穿灰色连帽衫，带三个镜头。”
拍摄日的阳光亮得晃眼。
苏绾踩着黑色高定礼服的裙裾走进摄影棚时，林知夏正对着镜子补妆，镜中倒影里，她的手在抖。
“姐姐今天真好看。”林知夏凑近，温热的吐息扫过苏绾耳垂，“导演说要拍我们拥抱的镜头，你别太僵硬哦？”
苏绾侧头，眼尾的泪痣擦过林知夏的脸：“妹妹，代孕医院的护士说，小少爷最近长了两颗牙。”她看见林知夏的瞳孔猛地收缩，口红在唇角晕开一道红痕，“你说，要是被记者拍到你手机里‘代孕协议’的照片……”
“卡！两位看镜头！”导演举着喇叭喊。
苏绾主动搂住林知夏肩膀，下巴轻轻抵着她发顶：“笑甜点，妹妹。”镜头扫过的瞬间，她瞥见后巷方向闪过一道灰色影子——小芳正和安保人员并肩走过去，手机屏幕亮着，是顾砚发的“己控制”三个字。
拍摄结束时，林知夏的粉底被汗水晕开，脖子上挂着苏绾刚才“不小心”蹭上的口红色号。
她躲在化妆间打电话时，苏绾站在门外，听着断断续续的“照片”“模糊”“明天”，嘴角慢慢来。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车窗上，苏绾摸着腕间银镯，看顾砚的车尾灯在前方划出红色的线。
小芳突然指着手机喊：“姐！林知夏工作室删了三条夸你的微博！”
苏绾打开微博，最新一条是林知夏粉丝后援会发的：“期待明天的惊喜！”配图是张模糊的影子，只能看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像在挥手——像极了她和林知夏拍摄时，她“不小心”挥向狗仔藏身处的那只手。
“要现在处理吗？”小芳摸出公关团队的联系方式。
“不急。”苏绾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她越急，尾巴露得越全。”
手机在这时震动，顾砚的消息弹出来：“后巷监控拍到林知夏助理送钱给狗仔，够她喝一壶了。”
苏绾笑着回复“晚安”，窗外的月光落在银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知道，明天早上，当林知夏的“惊喜”准时出现在热搜时，等待她的，会是比照片更清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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