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风扑在苏绾脸上时，她正盯着场记板上的“清露情侣广告·第17条”发怔。
前世这时候，她刚在某个十八线商演被淋成落汤鸡，经纪人在后台骂她“克场”，而顾砚的新剧正借着她的黑热搜登顶。
“苏老师，顾老师说要即兴改戏。”副导演举着喇叭跑过来，发梢滴着水，“导演组商量了，暴雨正好当氛围，改‘久别重逢’的雨中戏？”
苏绾抬眼。
顾砚站在二十米外的雨幕里，黑色高领毛衣被雨水浸得发深，发梢滴水的模样倒真像刚下飞机的归人。
他望着她笑，眼角细纹被雨丝冲淡，像片化开的墨：“要试试？”
她摸了摸腕间红绳——这是重生后她给自己系的“好运符”。
前世被全网黑的夜晚，就是这根红绳从她腕间断裂，现在它勒得手腕发疼，倒像在提醒什么。
“可以。”她扯了扯湿透的裙摆，踩过积水走向他，“顾老师要是能让我NG，算你赢。”
顾砚喉结动了动，伸手时又顿住，指尖在她发顶虚虚停了半秒，最终落在她肩后：“记不记得，剧本里说‘他在机场等了她十七个小时’？”
苏绾瞳孔微缩。
前世原书里，这段广告戏的隐藏设定是她翻遍顾砚所有采访才扒出来的——他确实在巴黎机场等过某个人十七小时，后来被狗仔拍到，团队紧急压了通稿。
雨越下越大，打在摄像机防护罩上噼啪作响。
导演举着对讲机喊“a”的尾音被雷声盖过，苏绾却清晰听见顾砚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身上有冷调薄荷香水味，混着雨水的潮湿，像极了前世她在停尸间闻到的消毒水味——但此刻，这味道里多了丝温度。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顾砚的声音哑得像被雨浸过的琴弦。
苏绾抬头。
他眼尾泛红，睫毛上挂着水珠，哪里还有半分顶流的清冷？
倒像个等了十七小时的普通人，连眼眶都在发颤。
她突然想起前世濒死时，手机里最后一条未读消息就是顾砚发的：“我在机场，你说过要和我看初雪。”
那时她以为是陷阱，现在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把真心摊在她面前。
“我来了。”她伸手碰他湿透的手背，指尖刚贴上，他就反手扣住她手腕，拉进怀里。
雨幕里，两人的呼吸撞在一起，苏绾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雨声，“我再也不会——”
“卡！”导演的声音炸响，“这哪是NG？这他妈是封神！”
片场突然爆起掌声。
苏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围了一圈路人，举着手机的手比雨棚还密。
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举着手机喊：“姐姐，你们刚才像真的在谈恋爱！”
顾砚低头帮她理被雨打湿的碎发，指腹擦过她耳垂时轻声：“刚才心跳很快。”
苏绾后退半步，踩进积水里：“顾老师，敬业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哦？”他挑眉，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那影后刚才攥我手腕的力气，也是基本素养？”
人群哄笑起来。
苏绾耳尖发烫，转身时瞥见场边陈总的助理在招手——那是“看样片”的暗号。
陈总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苏绾裹着毛毯看样片时，陈总猛地站起来，西装下摆带翻了茶杯：“这哪是广告？这他妈是电影短片！小苏，我加三百万预算！”他手指戳着屏幕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再加个初吻桥段怎么样？就拍你们刚才那个眼神——”
“陈总。”苏绾按住暂停键，“我不卖初吻。”
办公室瞬间安静。
陈总的助理捏着纸巾的手悬在半空，空调风声突然刺耳。
苏绾望着陈总脸上的错愕，想起前世有个导演也这么说：“亲一下，热搜我买。”那时她为了资源妥协，结果被截了动图写成“倒贴顶流”。
“不是不卖。”她扯了扯毛毯，语气软下来，“是初吻这种东西，得留给真心的人。”
陈总突然笑了，抓起茶几上的合同大笔一挥：“就冲你这句话，再加五十万宣发！”他把笔塞给苏绾，“签吧，我信你。”
出办公室时，张导从消防通道闪出来，压低声音：“小苏，林知夏最近在接触金盛资本的周总。那老东西爱赌，上个月在澳门输了八千万。”他摸了摸后颈，“我听制片方说，她要搞个‘私生活混乱’的局。”
苏绾指尖抵着电梯按钮，红色甲油在金属上压出白印：“谢张导。”她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查金盛资本近三月资金流向，重点澳门赌场”。
电梯门开的瞬间，她听见张导补了句：“那丫头急了，昨天在酒局上摔了三个杯子。”
顾砚的采访是在酒店顶楼拍的。
苏绾站在监视器后，看主持人举着话筒问：“顾老师，您和苏绾小姐的CP最近很火，是真的在谈恋爱吗？”
顾砚靠在沙发里，食指抵着下巴，眼尾微挑：“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现场倒抽一口冷气。
苏绾捏着剧本的手紧了紧，却听见他接着说：“但她是我欣赏的对手。”
主持人愣住：“对手？”
“棋逢对手。”顾砚笑了，镜头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和她过招，很有意思。”
采访结束时，苏绾的手机在兜里震动。
超话推送：#苏绾初吻不卖#登顶热搜第一，热评是个女生的语音：“姐姐不是不卖，是不肯用真心换流量，这才是顶流该有的底气！”
林氏传媒的监控室里，林知夏把马克笔折成两截。
屏幕上顾砚的脸被雨水放大，苏绾的笑比阳光还亮。
她抓起手机按了第七遍“M先生”的号码，指甲掐进掌心：“黑料必须明天见。要带定位，带时间戳，要让她——”
“夏姐！”助理小吴撞开门，“苏绾的新热搜，网友都在刷‘初吻该留给真心人’，品牌方官微转了，连妇联都点——”
“滚出去！”林知夏尖叫着砸了平板，碎片溅在小吴脚边。
她盯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酒红色甲油沾了血，“这次，我要让她连真心都——”
“叮——”
小芳的手机在化妆间响起。
苏绾正对着镜子补口红，看她接电话时挑眉：“陈总秘书？说明天有紧急会议？”
“嗯。”小芳捂住话筒，“对方说事关‘初吻’热搜的后续合作。”
苏绾涂口红的手顿住。
镜子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星火的黑玉。
她扯了扯颈间的红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来者不善。”
窗外的雨还在下。
顾砚站在酒店顶楼，望着苏绾所在的方向点燃一支烟。
火星在雨幕里明明灭灭，像颗藏在黑夜里的子弹。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苏绾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张导说林知夏要搞事。”
他敲下回复：“我在查金盛的账。”想了想，又加了句：“初吻，确实该留给真心的人。”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楼下传来欢呼——是粉丝举着“苏绾不卖初吻”的灯牌，在雨里喊她的名字。
而在城市另一头，某个海外服务器里，一组带定位的“苏绾夜会神秘男”照片正被打包，准备在凌晨三点准时轰炸全网。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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