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苏绾的指节在安全带扣上轻轻叩了两下。
舷窗外是熟悉的城市轮廓，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小芳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姐，那信封我收在你公寓茶几抽屉里了，回来记得看。”
公寓门刚推开，小芳就从厨房冲出来，发梢还滴着刚洗过的水珠：“我今早又检查了一遍信封，邮票是国外特殊款，寄件人地址用的是花体英文，根本查不到！”她攥着苏绾的手腕往客厅拽，茶几上的牛皮信封被她用红笔圈了三个感叹号。
苏绾在沙发上坐下，指尖沿着信封封口慢慢撕开。
里面滑出的不止是照片，还有一沓印着“兰诗集团补充协议”的A4纸。
小芳凑过来，发顶的水珠落在协议页边：“我粗略看了眼......”她的声音突然发颤，手指点在第十八条，“这里写着‘品牌有权对艺人公开言论进行合规性审查，必要时可要求修改或删除’。”
苏绾的睫毛轻颤。
前世她签过类似条款，当时经纪人说“只是走流程”，结果她在采访里提了句“演员该为角色减肥”，第二天通稿就变成“苏绾内涵同行不敬业”——后来她才知道，那条“合规审查”的条款，是对家买通品牌法务塞进去的。
“她是想让我变成提线木偶。”苏绾的指甲在“品牌有权干预”几个字上压出浅痕，抬头时眸底像淬了冰，“去把王律师团队叫来，现在。”
两小时后，律师事务所的冷白光下，王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除了言论限制，还有三条新条款。”他抽出第三页，“不得参与‘星露’、‘慕颜’等竞品品牌活动——这两个牌子背后的资方，和林知夏的新剧投资方是同一批。”又翻到最后一页，“不得接受深度人物专访、情感类谈话节目邀约......苏小姐，这些是要切断你建立观众情感联结的渠道。”
小芳的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我查了电子签章记录，补充协议的法务审核人是......”她喉结动了动，把电脑转向苏绾——屏幕上的姓名栏，“周明远”三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那是林知夏的御用法律顾问，前世帮她搞垮过三个竞品艺人。
苏绾的指节抵着下巴，突然笑了：“帮我约陈总。”她抽出手机翻到通话记录，“就说我想聊聊兰诗的‘普通女孩红毯梦’。”
咖啡厅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雪，陈总捏着咖啡杯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我们高层确实不知情。”他声音发闷，“三天前董事会突然收到匿名邮件，说‘苏绾团队有黑历史，必须加补充条款’。
我压了两天，可......”他低头盯着杯底的咖啡渍，“他们说再不同意，就撤掉下季度所有广告预算。”
苏绾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过去。
封皮上“兰诗-苏绾合作协议（修订版）”几个字墨色未干：“新条款里，品牌监督权限定在产品相关言论，竞品限制改为‘非恶意竞争’，采访类型只排除涉及商业机密的。”她指尖敲了敲“双方违约赔偿对等”那页，“我让人算过，这样你们的风险比原版还低15%。”
陈总翻开草案，目光扫过逐条对应的修订说明，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董事会最在意风险控制？”
“因为您在首播里说‘普通女孩的红毯梦’时，看提词器的次数比平时多三倍。”苏绾托着下巴笑，“说明那不是您想说的，是董事会要您说的。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代言人，是能规避风险的吉祥物。”她顿了顿，“但我能当吉祥物，也能当会下金蛋的凤凰。”
陈总的喉结动了动，把草案收进公文包：“给我三天。”
第三天下午，苏绾正在片场对台词，手机在化妆台上震动。
她扫了眼来电显示，朝导演比了个“一分钟”的手势，走到后台角落接起：“陈总？”
“董事会通过了。”陈总的声音里带着笑，“他们说......你比我们更懂怎么让兰诗‘发光’。”
挂断电话时，苏绾的指腹蹭过手机壳上贴的小草莓贴纸——那是顾砚上周硬塞给她的，说“影后需要点甜”。
她正想发消息分享，手机又弹出条推送：“兰诗官方：关于苏绾女士合作协议的说明”。
配图里，原版补充协议被打上大大的红叉，修订版条款用荧光笔标得清清楚楚。
同一时间，林知夏的办公室里，骨瓷茶杯砸在墙上的脆响惊得助理缩成一团。
她盯着手机里的声明，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查！
是谁把补充协议泄露给苏绾的？”
“周律师说......”助理的声音细若蚊蝇，“可能是他手下新招的实习生，上周说家里有事请假了。”
“废物！”林知夏抓起桌上的文件砸过去，“现在全娱乐圈都知道我想卡她脖子！”她转身盯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嘴角扯出个阴冷的笑，“苏绾，你以为撕了张合同就能翻天？
等你碰了真正的线......”
片场的打板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绾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副导演举着喇叭喊：“苏老师，下一场是试镜片段，准备好没？”
“来了——”她应着声往棚里走，路过道具桌时顺走颗软糖。
刚剥开糖纸，休息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小斌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眼睛亮得吓人：“姐！你上热搜了！”
苏绾含着糖的嘴角微扬。
她知道，这场由合同掀起的风浪，不过是撕开了第一层帷幕。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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