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柄铁锤，砸碎了钢材，也砸碎了车间里所有人的侥幸。
那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砂眼，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死死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厂长杨卫国的脸，沉得像块生铁。
他没有看那个完美的轴套，也没有看那块断裂的废料，他的视线，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首首射向人群后方。
许大茂的腿肚子己经开始转筋，整个人筛糠似的抖着。
王振华的脸，比他刚加工了一半的废品零件还要白。
“保卫科！”
杨卫国没有提高音量，但这两个字吐出来，整个车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下去。
两个穿着蓝色制服、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的保卫科干事立刻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把王振华和许大茂，带到保卫科去！”
“不！厂长！不是我！”王振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着许大茂，声音凄厉，“是他！是他出的主意！是他找人换的料！”
许大茂一听，魂都吓飞了，也跟着尖叫起来：“你血口喷人！王振华，是你自己想当副工段长想疯了，拉我下水！”
“是你说的，跟库房老张熟！”
“是你答应我，当了副工段长少不了我的好处！”
两个人像疯狗一样撕咬起来，把刚才那点见不得光的交易，抖了个底儿掉。
【来自王振华的负面情绪能量+250！】【恐惧！怨恨！】
【来自许大茂的负面情绪能量+280！】【绝望！恐惧！】
杨卫国看着这出闹剧，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摆了摆手。
保卫科的人一左一右，架起还在互相攀咬的两个人，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拖。
车间里，只剩下刺耳的求饶声和咒骂声在回荡。
处理完两个小卒子，杨卫国的视线，终于缓缓移到了评委组长易中海的身上。
“易师傅。”
他喊了一声。
易中海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你作为这次技术考核的评委组长，亲自监督，亲自出题。”
杨卫国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这么大一个砂眼，你就没看出来？”
这一问，比一百个耳光都响亮。
整个车间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是啊，你易中海是八级钳工，是全厂的技术标杆，一辈子跟钢材打交道，手一摸，眼一看，分量、成色就该心里有数。
这么明显的瑕疵品，怎么就成了考核材料？
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没看出来？那他这个八级工的脸，今天就彻底丢尽了，以后在厂里再也抬不起头。
说自己看出来了？那问题就更大了。明知是废料，还让李明用，你安的什么心？你这是在针对同志，是思想有问题！
他大脑一片空白，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完了。
一辈子的名声，一辈子的权威，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李明动了。
他拿起那个光洁如镜的轴套，走到杨卫国面前。
“厂长。”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李明把轴套递过去，脸上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平静。
“我觉得，这事儿不能怪易师傅。”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连杨卫国都愣了一下。
易中海更是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明。
这个年轻人，不乘胜追击，反而要为自己解围？
“易师傅是我们厂的八级工，是我们的技术泰山。他的眼睛比卡尺都准。”
李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块钢材有没有问题，他上手一摸就知道。他之所以没说，我想，这可能才是这次考核真正的题目。”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
“加工一个零件，只是基本功。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用一块有瑕疵的废料，克服困难，完成一个完美的产品，这才是真本事。”
“易师傅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考验我，提携我。用心良苦啊。”
李明看着易中海，眼神诚恳。
“易师傅，谢谢您的栽培。今天这堂课，我学到了。”
【来自易中海的负面情绪能量+800！】【羞辱！愤怒！惊骇！混乱！】
李明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几乎要炸开。
他这一番话，是递过去了一把刀。
一把包着蜜糖的刀。
易中海接，还是不接？
如果他顺着台阶下，承认了。那就等于当着全厂人的面，承认他易中海的水平，己经被李明远远甩在身后。他设下的“考验”，被人家轻描淡写地破解，还反过来“感谢”你。
他将彻底沦为李明崛起的背景板，一个笑话。
如果他不承认，说自己就是没看出来。
那更好，他这个八级工就是个水货，一个连原材料都分不清的废物，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在车间里指手画脚？
易中海的脸，从惨白，涨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车间里，而是被架在火上烤。
胸口一股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几乎要喷出血来。
杨卫国深深地看了李明一眼。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
欣赏，震惊，还有一丝……警惕。
这个年轻人，不光技术是天才，这份心机，这份手段，更是远超同龄人。
杀人，还要诛心。
太狠了。
也太好用了。
“哈哈哈哈！”
杨卫国突然大笑起来，打破了僵局。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李明的肩膀。
“好！说得好！”
“我就说嘛！易师傅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原来是在考验我们的年轻同志！”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易中海。
“易师傅，你有心了！为我们轧钢厂发掘了这么一个技术天才，你是首功！”
易中海的身体晃了晃，全靠一股气撑着没倒下。
他听着杨卫国的“夸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
杨卫国举起那个完美的轴套，高声宣布。
“我决定，这次技术大比武的优胜者，是李明！”
“那个副工段长的位置，也由李明同志担任！从今天起，即刻生效！”
“大家，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随后变得热烈。
工人们看向李明的眼神，己经从嫉妒，变成了敬畏。
这个年轻人，惹不起。
【来自全车间工人的综合情绪能量+350！】【敬畏！羡慕！崇拜！】
易中海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
他一辈子的骄傲，碎了。
李明走下台，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彻底的无视，才是最致命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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