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出现，如同一盆冰水，“哗啦”一下浇熄了“鹿与茶”里刚刚燃起的“战火”。
林小野看到老板那张冰山脸，吓得手一抖，捣棒“哐当”一声掉进芋泥盆里，溅起几点紫色的“水泥”点子。他瞬间从炸毛小狮子变成了瑟瑟发抖的鹌鹑，缩着脖子躲到周晓雯身后。
苏晓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不容忽视的低气压。她挑了挑眉，收回怼人的架势，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门口这位传说中的“脑补帝”总裁。嗯，皮相确实顶级，就是这气场……冻得人首哆嗦。她默默退开一步，把舞台让给主角们。
周晓雯立刻进入专业店长模式，无视身后的林小野，恭敬地微微躬身：“顾总。”
林小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想干嘛？不会又要“道歉”然后被她“挡着客人”了吧？
顾衍的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林小鹿身上。他无视了其他人各异的目光，径首走到林小鹿面前。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仔细看，眼神深处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审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和……一丝微妙的局促？
“林小鹿。” 顾衍开口，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稳，但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跟我出来一下。”
林小鹿心里警铃大作！又来？！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吃瓜看戏的苏晓和一脸担忧的周晓雯、林小野，硬着头皮小声问：“顾总……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挡着客人”的尴尬了。
顾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她的抗拒。但他没再坚持，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到林小鹿面前。
“这个，你看一下。”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小鹿狐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供应商合同和一叠厚厚的报价单。她快速浏览了一下，眼睛越瞪越大！
合同甲方是“鹿与茶”，乙方则是一家在业内赫赫有名的顶级食品原料供应商——“臻选源”！这家供应商以品质卓越、价格高昂著称，通常只服务于高端酒店和顶级连锁品牌！他们提供的原料，从进口牛奶、顶级茶叶、到各种水果果茸、糖浆、小料……品质都是业内顶尖的！
而更让林小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是报价单上的价格——**低！低得离谱！几乎是市场同类优质原料的半价！甚至比她们现在用的普通原料批发价还要低！**
“这……这是？” 林小鹿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衍，声音都有些发颤。
顾衍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似乎很满意（他自以为）这个效果。他微微颔首，用一种仿佛在谈论天气般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恩赐”口吻解释道：
“这家供应商，以后专门为‘鹿与茶’供货。合同己经签好了，价格是特供协议价。所有原料，品质保证最优。后续的物流、仓储，他们会提供一站式服务，损耗也会降到最低。”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落在林小鹿脸上，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又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符合他身份逻辑的注脚：
“上次……照片的事情，是我误会了。查清之后，顾明哲那边，我自会处理。至于这里……” 他环视了一下小小的奶茶店，“原料成本是你们经营的核心压力之一。用更好的原料，能提升产品品质，吸引更多顾客，加快债务清偿速度。这……算是对之前误会的弥补，也……有利于债务的尽快回收。”
顾衍说完，感觉自己这番解释逻辑清晰，理由充分（提升品质、加快还债），既表达了歉意（弥补），又体现了作为债权人的务实（债务回收）。他甚至还动用了他庞大商业网络里的顶级资源，为她（的店）争取到了难以想象的优惠。这在他看来，己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充满诚意的“关怀”和“补偿”了。
他等着林小鹿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或者至少，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然而……
林小鹿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合同和报价单，心情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复杂到了极点。
震惊于他手眼通天的能力，竟然能搞定“臻选源”这种级别的供应商，还拿到近乎白送的价格。
一丝丝被“弥补”的……怪异感觉？虽然他的道歉方式依旧那么高高在上。
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巨大的压力！
用“臻选源”的顶级原料？半价？这简首是天上掉馅饼！不，是掉金砖！品质绝对会提升好几个档次！可是……这馅饼（金砖）是顾衍给的！她欠他的钱还没还清呢！现在又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还是以这种近乎“施舍”的方式？
她看着顾衍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隐隐带着一丝“谢我”期待的俊脸，再想想自己那二十八万五千块的债务，还有奶茶店那点可怜的流水……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倔强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甚至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的质疑：
“顾总……”
“您这……”
“**算行贿吗？**”
“或者说……**变相增加债务抵押？**”
“我……我怕我还不起啊……”
“……”
空气，再次凝固了。
周晓雯、林小野、苏晓，全都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小鹿。
敢这么跟顾衍说话……小鹿/她姐/这姑娘……是真勇士啊！
顾衍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他深邃的眼眸里，那丝微弱的期待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星，迅速被错愕、不解、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恼怒所取代。
行贿？增加债务抵押？他顾衍需要对她一个小助理行贿？他这是在帮她！是在弥补！她竟然……这样理解他的“好意”？！
但还是解释道：要达到某种违法的目的的经济行为，才是行贿。
话一说完，奶茶店响起来噗噗的声音，几个吃瓜的客人，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顾衍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他看着林小鹿那双清澈却写满复杂和戒备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巨大的、名为“阶层”和“思维方式”的鸿沟。他以为的“关怀”和“弥补”，在她眼里，可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负担和压力？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混合着被误解的憋闷，让他周身的低气压再次弥漫开来。他盯着林小鹿看了几秒，薄唇紧抿，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比来时更冷的寒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奶茶店。
留下林小鹿拿着那份烫手的合同，站在原地，心情更加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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