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色玄冰洞窟,此刻化作了风暴的核心。
地动山摇的轰鸣从洞穴深处持续传来,如同灭世巨兽的心跳,每一次震动都让洞顶的冰棱暴雨般坠落。坚硬的黑色冰面在脚下龟裂、翻卷。那股被烛龙气息惊醒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的寒潮,裹挟着冻结灵魂的煞气,从黑暗的甬道深处汹涌而出,冲击着林渊——不,烛照——的每一寸神经。那绝非引气入体或筑基境界的气息,其蛮荒、古老、暴虐的程度,远超林家任何一人!仿佛一头自开天辟地便沉睡于此的洪荒巨凶,正被强行拽出沉眠,发出滔天的怒意!
与此同时,洞口方向,那森然如剑的杀意己穿透狭小的通道,牢牢锁定洞窟!林震岳那饱含滔天恨意与决绝的怒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来!
“孽障!滚出来受死!”
嗡!嗡!嗡!
三道黯淡却依旧凌厉的光华紧随杀意而至!金红古剑、玄黑大印、土黄巨鼎!三件林家镇族祖器的虚影强行穿透洞壁,悬停在半空!它们的光芒远不如在演武场时炽盛,剑身裂纹密布,大印光芒摇曳,巨鼎更是缺了一足,显然之前被烛龙意志反噬受创极重。但此刻,在三位长老不惜燃烧本命精血的催动下,三股迥异却同样强横的灵力波动轰然爆发,彼此交织缠绕,再次凝聚成一道残缺却依旧恐怖的三色光轮!光轮核心,三道祖器虚影疯狂旋转,散发出镇压山河、碾碎万物的惨烈杀机!
“镇杀此獠!护我林家万世基业!”林震岳的身影紧随祖器虚影之后,强行挤入洞窟!他须发凌乱,脸色金纸,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深紫色的长老袍多处破损,气息萎靡混乱,显然伤势极重。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家族存亡压过一切的决绝,是对烛龙禁忌深入骨髓的恐惧催生出的极致杀意!他身后,刑罚长老与传功长老也踉跄而入,两人面如死灰,气息奄奄,显然己是强弩之末,但双手依旧死死结印,将残余的修为毫无保留地注入那残缺的三色光轮!
光轮旋转,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之势,当头朝着烛照镇压而下!所过之处,空间发出刺耳的哀鸣,坠落的冰棱瞬间化为齑粉!目标明确,不死不休!
头顶岩层之外,那暗金色的天罚雷云似乎也感应到洞窟内烛龙本源气息的骤然清晰,发出沉闷到令人窒息的咆哮!无数道更加粗大、更加凝练、蕴含着纯粹抹杀意志的暗金雷霆在云层中疯狂汇聚、游走!毁灭的威压穿透厚重的岩层,如同亿万座神山,沉甸甸地压在洞窟内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前有洪荒凶物苏醒,后有家族祖器绝杀,上有天道雷霆悬顶!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
烛照站在洞窟中央,精悍的身躯覆盖着缓缓流淌的暗金道纹,如同古老的神祇图腾。冰冷的金色竖瞳扫过那镇压而下的三色光轮,扫过林震岳等人眼中刻骨的疯狂与恐惧,扫向那震颤不休、煞气喷薄的黑暗深处,最后,漠然地瞥了一眼头顶仿佛随时会塌陷的岩层。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绝对漠然与……冰冷的暴戾!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皮肤下暗金纹路若隐若现。
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邃暗金气流,无声跳跃。
嗡!
随着他意念微动,体内那遍布裂痕、却己被逆鳞本源初步强化的“烛龙脉络”瞬间咆哮起来!奔流的暗金气流不再是无序的冲撞,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奥至高的轨迹!一种源自烛龙本源、凌驾于此界法则之上的冰冷意志,透体而出!
【……永夜……初啼……】
灵魂深处,那沉寂的古老烙印,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一线眼睑,带着一丝被蝼蚁彻底激怒的……毁灭宣告!
烛照抬起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并非指向镇压而来的三色光轮,而是……朝着洞窟穹顶,朝着那被岩层隔绝、却依旧带来恐怖压力的暗金色天穹,虚虚一握!
“黯!”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单音节,如同法则的敕令,从他口中吐出。
轰——!!!
以他为中心,一片深邃到无法形容的黑暗,骤然爆发!
那不是普通的黑暗!那是吞噬一切光、一切热、一切能量、一切感知的……绝对之暗!仿佛宇宙诞生前的混沌奇点在此刻降临!黑暗如同活物,无声无息地急速蔓延、膨胀!
首当其冲的,是那残缺却威势无匹的三色光轮!当那深邃黑暗触及光轮的瞬间,预想中的惊天碰撞并未发生。构成光轮核心的金红烈焰、幽深玄水、厚重土气,如同脆弱的泡沫投入了归墟的深渊,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而是被那绝对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噗——!!!”
“啊——!!!”
光轮崩解的刹那,林震岳、刑罚长老、传功长老三人如遭万钧重击!本就萎靡的气息瞬间跌至谷底!三人同时狂喷出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布满冰棱的洞壁上!刑罚长老和传功长老头颅一歪,当场气绝!林震岳修为最深,勉强吊住一口气,但胸骨尽碎,五脏移位,眼神涣散,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癞皮狗,在冰屑血泊之中,脸上凝固着无与伦比的惊骇与……彻底的绝望!他赖以翻盘、寄托家族存亡的最后底牌,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握之下,竟如同儿戏般……灰飞烟灭!
这超越认知的一幕,不仅彻底摧毁了林震岳,也让洞窟深处那股正在苏醒的恐怖意志猛地一滞!那汹涌而出的煞气寒潮,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竟被那急速蔓延的深邃黑暗强行逼退、压缩!
烛照施展的“永夜初啼”,其目标,本就不是林家祖器,也不是洞中凶物!
嗡!
深邃的黑暗无视了洞窟的岩层阻隔,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穿透了厚重的山体,首抵苍穹!
轰隆隆——!!!
九天之上,那疯狂汇聚、即将劈落的暗金色灭世雷霆,在接触到那穿透而来的深邃黑暗的刹那,如同被冻结在永恒寒冰之中!狂暴的电蛇凝固,毁灭的气息停滞!紧接着,整片被锁定的暗金色雷云区域,连同其中孕育的无数毁灭雷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
无声无息间,那片代表着天道抹杀意志的恐怖雷云,连同其覆盖的方圆数十里天空,被那深邃的黑暗彻底……抹去!如同被橡皮擦从画布上擦掉!只留下一片突兀的、令人心悸的……纯粹虚无的黑暗天幕!
永夜降临!
以烛照为中心,半径百丈之内,无论是洞窟岩壁、坠落冰棱、林震岳等人的残躯、乃至洞窟深处翻涌的煞气……一切光线、声音、灵力波动、乃至空间本身的感知,都被那深邃的黑暗彻底吞噬!绝对的死寂!绝对的黑暗!仿佛这片区域被硬生生从世界中切割出来,投入了永恒的虚无!
这便是烛照传承自逆鳞、以烛龙本源之力催动的第一缕战技雏形——永夜初啼!其本质,并非攻击,而是强行扭曲、吞噬局部时空内的所有法则与能量,形成一片绝对的“无”之领域!在此领域内,烛照便是唯一的主宰!一切外来的法则与能量攻击,都将被这“无”之领域吞噬、瓦解!
代价,亦是巨大!
噗!
烛照身体猛地一晃,覆盖体表的暗金道纹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烧尽的炭火!他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黑色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体内那刚刚被逆鳞本源强化过的“烛龙脉络”,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无数细微的裂痕再次浮现、扩大!强行催动远超自身掌控的烛龙本源之力,施展这触及法则层面的战技,对他这具凡躯而言,负担恐怖到难以想象!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金色的竖瞳都开始明灭不定。
【……凡躯……孱弱……】
灵魂烙印中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不满的意念波动。
然而,这短暂的、笼罩百丈的“永夜”领域,却为他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瞬喘息之机!也彻底暴露了此界的……一角真相!
就在那深邃黑暗吞噬一切、隔绝内外的瞬间,烛照那冰冷的金色竖瞳,清晰地“看”到了——不,是感知到了!
在原本天罚雷云所在的那片被抹去的虚空位置,在那深邃黑暗强行撕开的法则缝隙边缘,无数道细微到近乎不可察、却坚韧到令人绝望的……暗金色锁链虚影,一闪而逝!
那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冰冷的、蕴含着禁锢与束缚意志的法则所构成!它们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如同天罗地网,层层叠叠地覆盖、缠绕在整个世界的法则结构之上!如同一个巨大无比、冰冷森严的……囚笼枷锁!之前天罚雷霆所调动的毁灭法则,不过是这囚笼枷锁表层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显化!
烛照的心神,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击中!
原来……这就是烛龙烙印中那刻骨的不甘与愤怒的根源?这就是那声“腐朽囚笼”所指?此界天道,并非自然运转的天地意志,而是被这无数道冰冷的法则枷锁所束缚、扭曲、甚至……操控的囚徒看守?!
林家……林家祖器上那针对烛龙本源的、深入血脉的封印与排斥之力……是否也源于此?林家先祖,莫非是这囚笼枷锁的……维护者?甚至……铸造者的仆从?!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真相碎片,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被强行撕开一角!
“呃……”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闷哼,从烛照喉咙深处挤出。强行维持“永夜初啼”带来的反噬如同亿万钢针穿刺神魂,他无法再支撑这触及法则的领域。
嗡!
笼罩百丈的深邃黑暗如同退潮般急速收缩、消散。
光线、声音、冰冷的寒气、洞窟深处恐怖的煞气……一切感知瞬间回归!
噗通!
烛照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撑住冰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嘶鸣和浓重的血腥气。体表的暗金道纹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强行窥见囚笼真相带来的灵魂冲击,叠加施展“永夜”的反噬,几乎让他当场昏厥。
“吼——!!!”
洞窟深处,那被“永夜”短暂压制的恐怖意志,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火山,发出了震耳欲聋、充满暴虐与贪婪的咆哮!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煞气寒潮,混合着实质化的、带着冰晶碎屑的冲击波,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黑暗甬道中狂涌而出!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坚硬的黑色玄冰地面都覆盖上了一层惨白的冰霜!
一道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轮廓,在翻涌的寒潮煞气中若隐若现!它似乎被烛龙遗骸的气息和烛照身上那缕本源深深吸引,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正加速冲出黑暗!
另一边,瘫在血泊中的林震岳,涣散的眼神因“永夜”的消散和洞中凶物的咆哮而短暂聚焦。他看到了跪倒在地、气息极度萎靡的烛照,看到了洞窟深处那即将现世的恐怖阴影。一丝疯狂的、扭曲的、同归于尽的狞笑,爬上了他染血的脸庞。
“哈……哈哈……孽种!你逃不掉!都要死!一起……给烛龙陪葬吧!”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捏碎了袖中一枚早己准备好的、刻画着复杂自毁符文的黑色玉符!
嗡!
一股毁灭性的、带着空间湮灭气息的黑色波纹,以林震岳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波纹并非攻击烛照,而是……狠狠撞向洞窟中央,那庞大威严的烛龙暗金遗骸!
他要引爆祖器自毁符文残留的空间湮灭之力,彻底毁掉烛龙遗骸!即便杀不死烛照,也要毁掉这禁忌的源头!更要借此彻底引爆洞中那头被惊扰的恐怖凶物,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你敢!”
烛照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到极致!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滔天愤怒与冰冷杀机的暴戾意志,轰然爆发!母亲玉佩传来的暖流与逆鳞的力量瞬间共鸣!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不顾一切的速度和决绝,扑向那扩散的黑色湮灭波纹!
不是为了救林震岳!而是为了守护那具……承载着烛龙最后痕迹的遗骸!那是他的道源!是他的责任!是他灵魂深处那古老烙印不容亵渎的逆鳞!
轰——!!!
黑色的湮灭波纹,狠狠撞在了烛照及时挡在遗骸前方的身体上!也撞在了他下意识抬起、试图格挡的双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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