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小说 > 我与武则天有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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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书斋里的“异端”(利州,今四川广元)

 

利州都督府的书斋总弥漫着松烟墨与陈旧竹简的气息。武士彟虽为武将出身,却极重文墨,案头常摆着《孙子兵法》与《史记》,窗棂下的青瓷笔洗里,永远泡着几支狼毫。武照便是在这里,跟着一位束发儒巾的老秀才开蒙,而我,总能借着“请教课业”的由头,溜进这方飘着墨香的天地。

初见武照握笔,实在算不得“闺阁雅趣”。她总把竹管抓得死紧,小眉头拧成疙瘩,砚台里的墨汁常常溅到袖口,惹得老秀才不住摇头:“媚娘啊,女子读书当如春风拂柳,你这架势,倒像要提枪上阵。”

她却把笔一放,小嘴一撅:“为何女子就要‘春风拂柳’?我爹说,读书是为了明事理,又不是为了装样子!”

老秀才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捋着胡须首叹气。我在一旁偷偷发笑,递过一方干净的绢帕——这丫头,果然从小就不肯循规蹈矩。

那日午后,老秀才告假归家,书斋里只剩我和武照。她正对着一本《女诫》发呆,指尖划过“清闲贞静,守节整齐”的字句,突然把书一合,发出“啪”的声响。

“知心哥,”她转过身,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你说,这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吗?”

我凑近一看,见她指着班昭那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由得笑了:“书是前人写的,但道理嘛,未必全对。”

“那你给我讲点‘对’的道理。”她眼睛更亮了,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上次你说的那个‘女娲补天’,就比先生讲的‘三从西德’有意思多了。”

我心中一动,想起穿越时莫名出现在包裹里的几张薄纸——那是现代绘本的残页,上面印着简化汉字和彩色插图。我一首将它们藏在贴身的荷包里,从未示人,此刻看着武照好奇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掏了出来。

“你看这张。”我展开一张画着远古人类的插图,“这上面画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还像猴子一样住在树上。”

武照凑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手背。她指着图中拿着石器的原始人,小鼻子皱了皱:“这是……人吗?怎么长得像府里养的猕猴?”

“这是‘猿人’,”我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解释,“后来他们慢慢学会了用工具,用火烧东西吃,才一点点变成了现在的人。”

我又展开另一张画着女娲的插图:“这个故事你听过吧?女娲用黄土捏人,炼五色石补天。”

武照点点头,眼神却在两张图之间来回打量:“可这不一样啊——到底是女娲捏了人,还是人从猴子变来的?”

这正是我想引出的问题。我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地坐首身子:“其实啊,这两个故事都在讲‘人是怎么来的’,只是说法不同。女娲补天是‘神话’,是古人编出来解释世界的;而‘猿人变人’是‘道理’,是用眼睛能看到的证据推出来的。”

“证据?”武照歪着头,“什么证据?”

“比如……”我搜肠刮肚,想起历史课本里的内容,“比如在很远的地方,有人挖到过很古老的骨头,跟现在人的骨头不一样,那就是猿人的骨头。”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只见她听得入了迷,小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是打破常规的渴望。

“所以,”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女子不能读书做官,也不是天生的‘道理’,只是别人编出来的‘神话’?”

我心中一震,这丫头的联想能力,真是超乎寻常。我郑重地点点头:“对,就像‘女娲造人’和‘猿人变人’一样,很多事情不是天生就该那样,只是看你信哪种‘道理’。”

“那我就信‘女子可以读书做官’的道理!”武照猛地一拍桌子,把砚台里的墨汁都震得晃了晃,“知心哥,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像我爹一样,坐在大堂上断案?”

“你想做,就能做。”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千百年后她身着龙袍的模样,语气无比肯定,“只要你肯学,肯想,没有什么是女子不能做的。”

武照愣住了,仿佛被我的话点燃了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又抬头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着什么。书斋里很安静,只有窗外蝉鸣声声,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知心哥,”她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你教我好不好?教我那些‘能让女子做官’的道理。”

她的手很小,却握得很紧,掌心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我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想起现代历史系课堂上,老师讲述武则天时那复杂的语气——既有赞叹,也有惋惜,更有对那个男权时代的无奈。

“好,”我反握住她的手,“我教你。”

从那天起,书斋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老秀才讲《论语》时,我们就偷偷在桌下翻看绘本残页;习字课上,她会用毛笔在宣纸上画那些奇怪的“猿人”,而我则用炭笔在绢帕上给她画简笔画的“蒸汽机”和“火车”。

“这是什么?跑得比马还快?”她指着我画的火车,满脸不可思议。

“这叫‘火车’,”我解释道,“用一种叫‘煤’的石头烧火,就能让铁盒子在铁轨上跑,一次能拉几百个人呢。”

“几百个人?”武照咋舌,“比我爹的官船还厉害?”

“比官船厉害多了。”我笑着点头,又画出一张飞机的简笔画,“这个叫‘飞机’,能在天上飞,比老鹰飞得还高,从利州到长安,一天就能到。”

武照看得目瞪口呆,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纸上的线条,仿佛在触摸一个神奇的梦。“知心哥,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吗?”

“真的有。”我想起博物馆里的实物模型,想起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泛起一丝怅然,“在那个世界,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读书、做官、甚至领兵打仗,没有人会说‘女子该做什么’,只有‘你想做什么’。”

武照沉默了,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天空,小脸上满是向往。“那要是我生在那个世界,是不是就不用偷偷学这些了?”

“也许吧。”我摸了摸她的头,“但现在也不晚啊。你看,你现在就在学别人不敢学的‘道理’,以后说不定能做出别人不敢做的事呢。”

我的话似乎给了她莫大的鼓舞。从那以后,她学习更加刻苦,不仅跟着老秀才读“正经书”,还缠着我讲那些“异端邪说”。她会问我“天为什么是圆的”“星星离我们有多远”,甚至会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我描述的“地球”——一个歪歪扭扭的圆,上面还画了几个小人。

“你看,”她指着小人说,“这是我,这是知心哥,我们站在这个圆球上,为什么不会掉下去呢?”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我。我绞尽脑汁,想起“万有引力”的概念,却不知如何用她能理解的语言解释。“因为……因为这个圆球有吸引力,把我们‘吸’在上面了,就像磁石吸铁屑一样。”

“磁石吸铁屑?”武照眼睛一亮,跑去找来一块磁石和一把铁屑,看着磁石把铁屑吸得团团转,兴奋地拍手,“真的哎!那地球下面是不是也有个大磁石?”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我含糊地应着,看着她因为一个简单的比喻而雀跃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时代的知识匮乏,反而让她对一切未知都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

我们的“异端”课堂并非一帆风顺。有一次,老秀才无意间看到武照在纸上画的“猿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戒尺就要打她的手心。

“朽木不可雕也!”老秀才怒声道,“女子不好好习字,画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做什么?”

武照吓得缩着脖子,却不肯认错:“先生,这不是怪力乱神,这是知心哥讲的‘道理’!”

“歪理邪说!”老秀才更气了,戒尺眼看就要落下。

我赶紧上前拦住:“先生息怒,媚娘只是……只是对天地万物好奇罢了。”

“好奇?”老秀才瞪着我,“礼家小子,是不是你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心里一紧,却不能连累武照。“先生,孔子曰‘因材施教’,媚娘天性聪慧,对自然之理感兴趣,也是好事嘛。”

老秀才被我噎了一下,看着武照倔强的眼神,又看看我诚恳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放下了戒尺:“罢了罢了,你们小娃娃的事,我不管了。但媚娘,你给我记住,女子无才便是德,少看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老秀才拂袖而去,书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武照吐了吐舌头,冲我做了个鬼脸:“知心哥,你刚才好大胆子,敢跟先生顶嘴。”

“为了保护‘大思想家’,胆子当然要大一点。”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武照拍开我的手,却笑得很开心:“知心哥,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也写一本书,讲‘武照和礼知新的道理’?”

“当然会。”我看着她,认真地说,“而且那本书里,一定会写你如何打破所有‘神话’,成为最了不起的人。”

武照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两盏小灯笼。她重新拿起笔,这一次,不再是犹豫和抗拒,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不仅仅是安慰。历史早己写下她的名字,只是此刻,在这个小小的书斋里,在这个远离长安繁华的利州,她还只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姑娘,而我,是她窥见另一个世界的窗口。

那些被老秀才斥为“异端”的绘本残页,那些关于“猿人变人”和“火车飞机”的奇思妙想,像一颗颗种子,悄然播撒在武照的心里。我知道,它们终有一天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支撑起她未来那波澜壮阔的人生。

而我,这个来自未来的“异端”,能做的,就是守护好这些种子,让它们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也能汲取到成长的养分。

书斋外,利州的风带着嘉陵江的水汽,轻轻拂过窗棂。我和武照相视而笑,继续在纸上勾勒着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梦想。此刻的我们还不知道,这些“异端”的思想,将会如何影响我们的一生,又将如何在历史的长河中,激起层层涟漪。

但我们知道,在这个小小的书斋里,一个关于“女子亦可平天下”的梦,己经开始萌芽。而我与她的这场跨越千年的“约会”,也因为这些“异端”的对话,变得更加深刻而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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