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月,武皇的咳疾愈发严重。紫檀木屏风后,她的喘息声混着药罐沸腾的咕嘟声,在空旷的寝殿里回荡。我握着她枯瘦的手,看着太医们进进出出,药碗里的苦汁一次比一次浓。
“把人都退下吧。”她忽然攥紧我的手指,指甲几乎陷进皮肉。待宫人退尽,她颤巍巍指向床头暗格。我取出泛黄的绢布,展开时,一枚刻着“武”字的玉佩滚落掌心——正是我穿越时触碰的那枚。
“原来您一首收着……”我的声音发颤。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恍惚间,现代博物馆的冷光与眼前摇曳的烛影重叠。武皇费力地抬手,抚过玉佩上斑驳的纹路:“西十年了,我总想着……它或许能解开你的秘密。”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传来更夫模糊的梆子声。武皇靠在软垫上,咳出的血渍染红了丝帕:“知心,你从未问过我,为何当年在利州,第一眼就信了你。”她的眼神飘向虚空,“你说树上危险的样子,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反复叮嘱我‘莫要强出头’的模样。”
我喉头哽咽,想起武德九年那个烈日当空的午后,扎着冲天辫的小武照挂在树梢,晃着脚丫冲我做鬼脸。那时的她还不知,未来要在波谲云诡的宫廷里,用一生与命运角力。
“遗诏……该拟了。”她突然转开话题,声音沙哑如破锣。我展开宣纸,狼毫饱蘸墨汁,却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武皇轻笑,带着几分自嘲:“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与高宗合葬乾陵(今陕西咸阳乾县)……”
墨迹在纸上晕染,我想起天授元年的登基大典,她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在万象神宫接受百官朝拜。那时的她眼含星辰,俯视着大好河山,说“日月当空,照临天下”。如今却要亲手抹去这十五年的帝业荣光。
“知心,过来。”她招手唤我,气息微弱。我俯身时,闻到她发间残留的龙脑香,混着药味刺鼻。“其实这些年,我总在想,若当初留在利州……”她的手指划过我的手背,“与你一起看嘉陵江的春水,听渡口的船歌,是不是……”
“陛下!”我打断她,泪水滴在她手背上,“您是武照,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帝。若重来一次,您依旧会走上这条荆棘路。”
武皇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沧桑:“是啊,我是武照。可武照也会累,也会怕……”她突然剧烈咳嗽,我慌忙扶住她,掌心触到她嶙峋的脊背。待她平息,又指着玉佩:“这东西不属于这里,它能带你回去吗?”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玉佩上,泛起奇异的光晕。我想起穿越时那道刺目的白光,想起利州的竹林、长安的宫阙,还有她每一次望向我的眼神。“我不走,”我将玉佩重新塞进她掌心,“说好要陪您走到最后的。”
武皇的泪水滚落,滴在玉佩上:“傻瓜,你本不该困在这千年的轮回里……”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还记得在书斋里,你给我讲的女娲补天吗?那时我就想,若真有天能补天,我要补的……是这世道对女子的偏见。”
我握紧她的手,仿佛回到年少时,在嘉陵江边许下的承诺。那时的我们都不知道,这个承诺会跨越半个世纪,历经无数血雨腥风。“您做到了,”我哽咽道,“殿试、农桑、铜匦……您改变了天下。”
武皇阖目浅笑,面容安详:“可终究还是要把天下,还给李家啊……”她突然睁眼,目光锐利如昔,“知心,答应我,辅佐李显,莫让他重蹈……”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我慌忙应下,却见她摸索着从枕下取出另一卷绢布。展开竟是幅未完成的画——利州的山水,两个孩童并肩坐在嘉陵江边的礁石上。“帮我……补上太阳。”她气息奄奄。
我颤抖着执笔,在画纸上晕开一轮金红。恍惚间,现代的记忆碎片突然闪现:博物馆里陈列的唐代陶俑,课本上武则天的画像,还有穿越前触碰玉佩的瞬间。原来命运的丝线,早在千年前就己缠绕。
“真好……”武皇看着画,嘴角扬起微笑,“这样就完整了。”她的手无力垂下,玉佩再次滑落,却被我稳稳接住。窗外传来更夫报时的梆子声,己是子时三刻。
我守着她渐渐冷却的身体,握着玉佩,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这枚承载着时空秘密的玉佩,终究没能带我回去,却让我见证了一个传奇女子的一生。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开始誊写遗诏。墨迹未干,李显带着一众朝臣匆匆赶来。当他看到母亲安详的面容,突然痛哭失声。我将玉佩贴身藏好,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利州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的小武照,是否也想过,自己会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我这个来
(http://www.bq8xsz.com/book/267Q-4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bq8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