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雪粒子打在梁王府的朱漆大门上,发出沙沙声响。我缩着脖子躲在照壁后,看着武三思的马车碾过积雪离去,车帘缝隙里闪过一抹熟悉的石榴红——那是婉儿被迫穿上的嫁衣。三天前,她被武则天指婚给武三思,如今己是梁王府的侧妃,而我怀里揣着的,是她昨夜托小桃送来的半片金箔,上面用指甲刻着三个字:“我有孕。”
暖阁的烛火在雪夜里明明灭灭,我翻墙而入时,婉儿正坐在妆台前,手里捏着一支银簪,对着铜镜比划腹部。她身上穿着武三思送的蹙金绣罗裙,却在领口处露出一截素白里衣——那是我去年在掖庭局给她缝的。
“知心?”她猛地回头,发间的红宝石步摇磕在镜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怎么来了?”
我摊开掌心的半片金箔:“孩子是谁的?”
婉儿的手抖了一下,银簪掉在妆台上,滚到我脚边。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低声道:“我不知道。”窗外的雪光映在她眼底,像落了一层霜,“半个月前,武三思趁天后病重,强行……”她没说下去,只是撩起衣袖,小臂上青紫的指痕还未消退。
我的心猛地一沉,想起三天前婚礼上武三思那志得意满的笑。但随即又想起半月前,婉儿偷偷来秘书省看我,那晚她喝了酒,靠在我肩上哭,说不想嫁给武三思。难道……
“有没有可能……”我声音发颤,“是我的?”
婉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黯淡下去:“我不知道。”她拿起桌上的安胎药,那是我托小桃送去的莲子羹,“武三思每晚都来,他……”她咬着唇,泪水终于滑落,“知心,我对不起你。”
我上前一步,想抱住她,却看见她腰间系着的玉佩——那是我送她的缠枝莲纹玉佩,被她用红绳紧紧系在嫁衣下。玉佩的一角露出,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别再说对不起。”我握紧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无论这孩子是谁的,我都会护着你。”
婉儿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首流:“护着我?你拿什么护?武三思现在权倾朝野,天后又病重……”她指着窗外,“你知道吗?他今天逼我给中宗写情书,想借此控制太子府!”
中宗李显还在房州流放,武三思却己在为下一步铺路。我想起历史书上记载的武三思乱政,只觉得遍体生寒。婉儿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忽然从妆台下拿出一卷密报:“这是我冒死抄录的,武三思勾结羽林卫,意图……”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婉儿迅速将密报塞进我怀里,把我推向暗格:“快躲起来!”
我刚藏好,武三思就推门而入,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婉儿,在跟谁说话?”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我遗落的银簪上,脸色骤变,“这是什么?”
婉儿捡起银簪,强作镇定:“不过是支旧簪子,王爷何必动怒?”她起身想接过武三思的斗篷,却被他一把推开。
“旧簪子?”武三思捏着银簪,上面刻着细小的“知”字,“我看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吧!”他扬手就要打,却在看到婉儿小腹时停住了,“等等,你脸色这么差,可是有了?”
婉儿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点了点头。武三思的脸色瞬间由怒转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好!好!我武家终于有后了!”他摸着婉儿的头发,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只是不知这孩子……像谁?”
我在暗格里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婉儿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靠在武三思怀里,声音温柔:“自然像王爷您。”
武三思大笑起来,抱起婉儿走向内室:“走,本王带你去看为你准备的珍宝阁。”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从暗格里出来,看着桌上未喝完的莲子羹,上面还浮着几颗我特意加的红枣。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梁王府的罪恶与悲伤都掩盖在一片纯白之下。
我展开婉儿给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武三思调兵的证据。但此刻我无心看这些,满脑子都是婉儿那句“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头。
离开梁王府时,我在墙角捡到一块碎玉——是婉儿那枚玉佩的碎片。我想起她曾说,玉佩能挡灾。如今玉碎了,是不是意味着……
我握紧碎玉,对着梁王府的方向喃喃自语:“婉儿,等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无论这孩子是谁的,我都会给你们一个安稳的未来。”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我知道,婉儿的怀孕只是开始,武三思的野心、李氏皇族的反扑,都将因这个孩子变得更加凶险。而我和婉儿,早己在这宫廷的泥沼中,被命运的丝线紧紧缠绕,再也无法分开。那枚碎玉在我掌心发烫,仿佛在提醒我,无论前路多少风雨,我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婉儿,也为了那个可能属于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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