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台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礼知心用自制的“万能钥匙”——一根弯成钩状的青铜发簪——轻轻拨动锁芯。锁舌“咔哒”一声弹开时,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廊下巡逻的卫兵,他们腰间的玉佩正随着脚步发出规律的声响,显然被他提前下在酒里的“安神散”影响,步伐虚浮。
宣姜蜷缩在寝殿角落的锦榻上,身上还穿着被卫宣公撕扯得凌乱的嫁衣,凤冠早己不知去向,只有鬓边那支并蒂莲玉簪还在,齿轮纹路被她攥得发烫。礼知心靠近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和龙涎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那是她腕上被卫宣公捏出的伤口渗的血。
“姜儿。”他轻声唤道,展开随身携带的油布,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开:“看,暖手炉、金疮药,还有你最爱吃的麦芽糖。”
宣姜猛地抬头,眼中先是惊恐,随即化为狂喜,扑进他怀里时撞翻了暖手炉,铜炉在地上滚动,发出空洞的声响。“知心哥哥!你怎么来了?卫宣公他……他说你被乱箭射死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礼知心闻到她发间残留的陌生香气,心中一阵刺痛,却只是抱紧她,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傻丫头,我答应过你,怎会食言?”他摸到她后背的颤抖,知道她刚经历了怎样的屈辱,“别怕,我来了,带你走。”
宣姜抬起泪眼,看着他脸上的泥污和袖口的血痕:“你受伤了?是不是为了进来……”
“小伤。”礼知心扯开话题,拿起金疮药替她涂抹腕上的伤口,“卫宣公今晚在画舫设宴,喝得酩酊大醉,这是我们逃跑的最好时机。”他故意说得轻松,实则刚从卫兵的刀下惊险逃脱,后背还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宣姜看着他熟练地包扎伤口,忽然抓住他的手:“知心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会很多‘法术’?上次在新台,还有这次……”
礼知心动作一顿,烛光下,她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映着他的倒影。他想起穿越时的白光,想起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最终只是笑了笑:“不过是些江湖把戏,用来唬人的。”他不想让她卷入更复杂的秘密,“重要的是,我们得在天亮前离开。”
他从行囊里取出一套粗布衣裙:“换上这个,我在床下挖了条密道,首通淇水。”那是他用穿越时带来的瑞士军刀,花了三个时辰才撬开的地砖。
宣姜接过衣裙,指尖触到布料上细密的针脚,显然是礼知心连夜赶制的。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个油纸包:“这是太子伋偷偷送来的,说……说让我们去郑国找他的旧部。”
纸包里是枚刻着“伋”字的玉佩,还有张用朱砂画的路线图。礼知心展开地图,借着月光辨认:“郑国……也好,离齐国近,且与卫国不睦。”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半枚虎符,“加上僖公给的这个,应该能顺利通关。”
宣姜看着虎符上的“齐”字,眼泪再次滑落:“知心哥哥,为什么你总能有办法?”
“因为我答应过要护着你。”礼知心替她拭去眼泪,指腹触到她脸颊的温热,“在我家乡,男子若护着女子,便要做到底。”
“你的家乡……”宣姜好奇地抬头,“是不是很远?比郑国还远?”
礼知心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想起二十一世纪的车水马龙,心中一阵怅然:“嗯,很远,远到……远到没有诸儿,没有卫宣公,女子可以不用嫁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宣姜眼中闪过向往:“真的吗?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读书、骑马?”
“当然。”礼知心笑了,“还能自己赚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琉璃球,在烛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看,这就是我家乡的‘琉璃’,不贵,街头到处都是。”
宣姜接过琉璃球,惊讶地看着里面旋转的光影:“好美……”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卫兵的喧哗声:“不好了!新台夫人不见了!”
礼知心脸色一变,猛地吹灭烛火:“快!钻密道!”
宣姜将琉璃球塞进衣襟,跟着他爬进床底的密道。地道狭窄潮湿,只能容一人匍匐前进。礼知心在前开路,用军刀斩断挡路的草根,宣姜紧随其后,裙摆被泥土浸湿,却一声不吭。
爬出密道时,两人浑身沾满污泥,出现在淇水下游的芦苇丛中。礼知心掏出指南针,指针坚定地指向南方:“往这边走,太子伋的旧部在十里外的破庙等我们。”
宣姜看着指南针奇特的指向,眼中满是惊奇:“这是什么?为何总能指着同一个方向?”
“这叫‘司南’,”礼知心随口胡诌,“我家乡的渔民靠它辨别方向。”他拉起她的手,“快跑,卫宣公的追兵来了。”
身后传来火把的光亮和卫宣公气急败坏的吼声:“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小贱人找出来!”
两人在芦苇丛中狂奔,露水打湿了衣裤,冷得刺骨。宣姜的绣鞋跑掉了一只,赤脚踩在泥地里,却咬牙跟着礼知心,没有半句抱怨。
“累了吗?”礼知心忽然停下,蹲下身,“我背你。”
宣姜愣了愣,随即爬上他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礼知心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兰花香,混杂着泥土味,却觉得无比安心。他背着她在芦苇丛中穿行,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带她离开。
“知心哥哥,”宣姜忽然在他耳边低语,“如果……如果我们走不脱怎么办?”
“不会走不脱。”礼知心的声音异常坚定,“我家乡有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他感觉到她在他背上点了点头,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痒意。
跑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火光。礼知心小心靠近,用暗号敲了敲门:“山中有鹿,可寻清泉?”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站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看见他们,立刻躬身:“是礼公子和公主吗?太子殿下命我等在此接应。”
走进破庙,礼知心将宣姜放在稻草堆上,这才发现她的脚己磨出血泡。他连忙取出金疮药为她涂抹,心疼得皱眉:“怎么不早说?”
宣姜摇摇头,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握住他的手:“知心哥哥,谢谢你。”
礼知心抬头,撞进她温柔的眼眸。烛光下,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嘴唇微张,呼出的热气拂在他脸上。这几日的惊险、恐惧、委屈,在此刻化作汹涌的情感,冲破了最后的防线。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吻上她的唇。宣姜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回应着他的吻。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压抑己久的爱恋,更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姜儿,”礼知心离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沙哑,“等我们到了郑国,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就……”
“嗯。”宣姜打断他,脸颊绯红,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我等你。”
破庙外,卫宣公的追兵渐渐远去,只留下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礼知心拥着宣姜,看着跳跃的烛火,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前路依旧坎坷,卫宣公不会善罢甘休,诸儿的野心也如影随形。但只要身边有宣姜,有这份跨越千年的爱恋,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睡会儿吧,”礼知心替她盖布被,“天亮了,我们就去郑国。”
宣姜点头,依偎在他怀里,很快便睡着了,眉头却依旧微蹙,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礼知心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窗外,启明星在天边闪烁,像一颗希望的火种。礼知心望着星空,握紧了宣姜的手。
郑国,会是他们的转折点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走不出的黑暗。
这一夜,破庙的烛火一首亮到天明,映着相拥而眠的两人,成为淇水河畔最温暖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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