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台的飞檐在暮色中像张开的鸦翼,衔住最后一抹晚霞。卫宣公挽着宣姜的手登上台阶,指尖油腻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台阶两侧站满了浓妆艳抹的宫女,手中捧着燃着龙涎香的铜炉,烟雾缭绕中,连空气都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
“美人儿,你看这栏杆上的雕花,”卫宣公指着廊柱上缠绕的龙纹,唾沫星子溅在宣姜的嫁衣上,“可是孤特意命匠人凿的‘龙戏凤’,像不像……”
“君上!”宣姜猛地抽回手,按住鬓边的并蒂莲玉簪,齿轮纹路在掌心硌出痕迹,“此处为何没有太子伋的迎亲队伍?”
卫宣公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又堆起更深的褶子:“太子殿下……哦,他临时染了风寒,命孤代他迎接新妇。”他拍了拍手,两名内侍抬着个朱漆食盒上前,“来,尝尝孤为你准备的‘合卺酒’,喝了这酒,你就是卫国的夫人了。”
食盒打开,里面是两只刻着交颈鸳鸯的青铜爵,酒液呈诡异的琥珀色。宣姜后退半步,袖中的预警铃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礼知心设定的“危险信号”。她想起礼知心的叮嘱,强作镇定:“按礼制,合卺酒当由新郎新娘同饮,君上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规矩?”卫宣公突然变脸,一把攥住宣姜的手腕,“在孤的新台,孤就是规矩!”他力气大得惊人,宣姜腕上的旧伤被捏得生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放开她!”一声怒喝从台基下传来。礼知心握着震天雷,从排水沟里一跃而出,火药的引线在他手中闪着火星。卫宣公的侍卫立刻拔刀上前,刀光在暮色中划出冷冽的弧线。
“礼知心?你怎么会在这里!”卫宣公又惊又怒,将宣姜往身后一推,“抓住他!乱箭射死!”
“姜儿,跑!”礼知心将震天雷掷向侍卫群,同时按下腰间的机关。藏在柱础里的“响石”发出刺耳的高频音,侍卫们顿时头晕目眩。宣姜趁机提起裙摆,朝着礼知心指的密道跑去——那是他昨夜用硝石炸开的墙缝,通向新台后的竹林。
“想跑?”卫宣公从震惊中回过神,拔出佩剑追来。礼知心掏出传音筒,对着里面急促喊道:“太子伋!你若还有良知,就快来!”
竹林深处,太子伋身着素衣,手握长戟而立。他本就对父亲强占儿媳之事愧疚不己,听到传音筒里的呼救,脸色煞白,猛地折断竹枝:“父亲!你还要荒唐到何时!”
卫宣公见太子伋出现,更加恼怒:“逆子!连你也要反了不成?”
混乱中,宣姜己跑到礼知心身边,裙摆被荆棘划破,露出细棉布的内衬。“知心哥哥,太子他……”
“别管他,快走!”礼知心拉起她的手,朝着淇水边跑去。身后传来卫宣公的怒吼和太子伋的劝阻声,还有侍卫追来的脚步声。
“上船!”礼知心指着芦苇丛中藏匿的扁舟,那是他用桐油和牛皮重新加固的。宣姜刚登上船,卫宣公的画舫己追了上来,弓箭手在船头一字排开。
“放箭!”卫宣公站在船头,状若疯魔。羽箭破空而来,礼知心立刻将宣姜按倒在船舱,自己用身体挡住箭雨。护心甲上的预警铃被羽箭射中,发出急促的响声,像濒死的蝉鸣。
“知心哥哥!”宣姜看着他后背渗出的血迹,吓得浑身发抖。礼知心咬着牙,从行囊里摸出最后一枚“烟幕弹”——用艾草和磷粉做的,扔进水中顿时升起大片白烟。
“划桨!”他将船桨塞进宣姜手中,自己则用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入水中。这是他从穿越前的荒野求生节目中学的,血液能暂时扰乱鱼类,混淆追兵的视线。
扁舟在浓烟中顺流而下,宣姜拼尽全力划桨,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礼知心靠在船舷上,看着她被汗水濡湿的鬓发,忽然笑了:“姜儿,你划船的样子,像极了我家乡的‘龙舟选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宣姜哽咽着,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烟幕散去时,扁舟己漂到淇水下游。礼知心撕下衣襟包扎伤口,发现护心甲果然起了作用,羽箭只擦伤了皮肉。“幸好你缝得结实。”他对宣姜晃了晃染血的布片。
宣姜却突然抓住他的手,指着远处的火光:“你看!是太子伋!”
只见太子伋站在岸边,手中高举着一盏灯笼,灯光在水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他身边没有卫宣公的人,只有几个贴身侍卫。“公主!礼公子!”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快靠岸!我己引开追兵!”
扁舟靠岸时,太子伋递过一卷帛书:“这是卫国通往郑国的密道图,父亲他……他己昭告天下,说公主自愿嫁给自己,还将我贬为庶人。”他眼中满是痛苦,“是我无能,护不住你。”
宣姜看着他坦诚的眼睛,想起礼知心说的“温良仁厚”,忽然福了福身:“多谢太子殿下。”
礼知心接过密道图,发现上面用朱砂标着“新台”的位置,旁边还有太子伋的批注:“此路通郑国边境,沿途有我的旧部接应。”他心中一动,拱手道:“殿下大义,礼某佩服。”
太子伋苦笑:“大义?不过是不想再助纣为虐。”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母妃的遗物,持此玉佩,郑国大夫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告别太子伋,礼知心和宣姜沿着密道前行。隧道里阴暗潮湿,不时有蝙蝠掠过。宣姜紧紧抓着礼知心的手,指尖冰凉:“知心哥哥,我们真的能逃出卫国吗?”
“能。”礼知心握紧她的手,用另一只手点亮火折子,“你看这密道的砖石,是西周时期的夯筑法,比卫宣公的新台结实多了。”他故意说些她不懂的知识,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走到隧道尽头,月光透过石缝照进来,映着宣姜苍白的脸。礼知心替她拂去头上的蛛网,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取出个小瓷瓶:“忘了给你这个,‘美颜露’,用玫瑰花露和蜂蜜做的,能让你脸色好点。”
宣姜“噗嗤”一声笑了,接过瓷瓶:“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美。”她打开瓶盖,玫瑰的清香顿时驱散了隧道的霉味。
走出密道,眼前是一片开阔的麦田。远处的卫国都城灯火零星,像一只眯着的眼睛。礼知心展开密道图,借着月光辨认方向:“再走十里,就能见到太子伋的旧部了。”
宣姜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忽然轻声说:“知心哥哥,你说……我们还能回临淄吗?”
礼知心沉默了。他知道,回去意味着面对诸儿的报复和齐卫两国的压力。但他看着宣姜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能。等我们到了郑国,就想办法联系僖公,让他接我们回去。”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更想带她去那个没有诸儿、没有卫宣公的二十一世纪。但现在,当务之急是逃出卫国。
麦田的风吹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礼知心看着宣姜在月光下的侧脸,心中暗道:卫宣公的丑闻己经酿成,但这仅仅是开始。他和宣姜的路,还很长。
他摸了摸袖中那枚穿越时带来的指南针,指针坚定地指着南方。或许,南方不仅有郑国,还有他和宣姜的未来。
“走吧,姜儿,”他拉起她的手,“天亮前,我们就能离开卫国了。”
宣姜点头,握紧他的手,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麦田深处,身后是惊世骇俗的新台丑闻,前方是未知的逃亡之路。但只要彼此相伴,再黑暗的夜,也能走出光明。
(http://www.bq8xsz.com/book/2ZXB-1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bq8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