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宫的梨花落了满阶,宣姜蹲在廊下拾花瓣时,指尖被细刺划破了。血珠滴在白玉兰的花瓣上,像一点突兀的朱砂,恰如宫闱间悄然蔓延的流言——说公子诸儿的寝殿夜夜亮着灯,说柔仪殿的公主近来总对着一枚暖玉发呆。
“公主,前殿都在传……传您与礼公子……”贴身侍女阿桃咬着唇,不敢说下去。宣姜捏着花瓣的手一颤,碎瓣簌簌落在裙上。案头的“千里传音筒”被得温热,她却迟迟未敢呼唤——自上次诸儿在御花园强行握住她的手腕,这类流言便如蛛网般缠来,连洒扫的宫娥都对她指指点点。
“慌什么?”我掀起竹帘走进来,手中托着个蒙着黑布的木盒。宣姜抬头看我,眼中有水光闪动,鬓边的玉簪歪了歪。我替她扶正簪子,触到她微凉的耳垂,她却像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半步,耳尖泛起薄红。
“看这是什么?”我揭开木盒,里面是用桑皮纸和细竹篾扎成的小人,关节处用丝线连接,在烛光下轻轻晃动,竟似能行走。“我叫它‘皮影戏’。”说着,我将木盒对着白墙,用烛火一照,墙上顿时出现个舞剑的小人影。
宣姜的眼睛亮了:“知心哥哥,这小人怎么会动?”
“人心如影,”我操纵着皮影,让它做出各种滑稽动作,“只要换个角度,影子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说话间,我从袖中取出用磷粉和松脂做成的“流星砂”,悄悄撒在窗外的芭蕉叶上。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唱喏:“公子诸儿殿下驾到——”
宣姜猛地起身,撞得木盒“哐当”落地。诸儿穿着一身绯红锦袍踏入,腰间悬着的玉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目光如毒蛇般缠上宣姜:“妹妹今日又在玩什么新奇玩意儿?”
我弯腰拾起皮影,挡在宣姜身前:“不过是下臣为公主解闷的小玩意儿。”
“哦?”诸儿绕着我转半圈,突然伸手想夺皮影,“让孤瞧瞧——”
我侧身避开,同时将“流星砂”悄悄弹向檐角的铜铃。松脂遇火即燃,磷粉爆出几点幽蓝火星,恰好落在诸儿袍角。“哎呀!”我惊呼,“公子袍角怎会着火?”
诸儿慌忙拍打火星,脸色铁青。我趁机将皮影对准白墙,烛光下,小人影竟做出诸儿与庶母私通的丑态。侍女们惊呼着捂住嘴,阿桃配合着喊道:“看!皮影显灵了!这是……这是前日看见的……”
诸儿看着墙上的影子,又看看自己袍角的焦痕,气得浑身发抖。恰在此时,僖公的内侍匆匆赶来:“国君召公子诸儿前殿议事。”
诸儿狠狠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宣姜在榻上,额头渗出细汗:“知心哥哥,方才好险……”
“险什么?”我收起皮影,替她擦去冷汗,“记住,以后再遇刁难,就说想看皮影戏,我自会安排。”我从行囊里取出个小瓷瓶,“这是用兰花露和薄荷做的‘清醒露’,若他再靠近,就说头晕需要擦拭。”
三日后,僖公在偏殿单独召见我,案头放着太卜的卦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礼知心,宫闱流言,可是你在背后动手脚?”
我叩首道:“君上明鉴,下臣只是不想让公主蒙冤。”
僖公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比诸儿那畜生机灵。”他指了指窗外盛开的梨花,“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你陪公主去沂水畔祓禊,别让那些长舌妇扰了她。”
走出偏殿时,宣姜在宫道尽头等我,手中捧着个新绣的荷包,上面用银线绣着朵极小的梅花。“知心哥哥,”她将荷包塞进我袖中,指尖在梅花上停顿,“他们说……说诸儿兄长要请太卜为我占卜姻缘。”
我攥紧袖中的荷包,触手温热。宫墙外的梨花瓣随风飞舞,像一场无声的雪。我知道,诸儿不会善罢甘休,这仅仅是个开始。但我望着宣姜澄澈的眼,轻轻点头:“放心,上巳节那天,我会让所有流言都变成沂水畔的落花。”
梨花落在她发间,我替她拂去,心中却己盘算好下一步——用一场“祓禊奇遇”,彻底扭转那些污言秽语。至于未来的风雨?我握紧荷包,里面绣着的梅花仿佛在发烫——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这深宫的流言伤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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