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的暮春下了场透雨,洗得宫墙的朱漆都亮了几分。宣姜在柔仪殿内对着铜镜梳妆,玉簪刚插入发髻,便听窗外传来内侍高亢的唱喏声:“卫国使者到——献太子伋聘礼——”
她握着梳子的手猛地一颤,梳齿刮过鬓角,留下道微红的痕迹。案头的“千里传音筒”被她攥得发烫,筒口还沾着昨夜未干的泪痕——三日前,僖公在朝会上宣布了与卫国的联姻,消息传到后宫时,她正用礼知心送的“万花筒”看蝶翅上的光斑,那斑斓的光影瞬间碎成了满地琉璃。
“公主,卫国的聘礼己入前殿,排场可真大呢!”侍女阿桃掀起竹帘,语气里带着羡慕,“听说有百牢、玉璧,还有北狄进贡的雪貂裘……”
宣姜没应声,目光落在铜镜边缘——那里刻着礼知心用炭笔写的简体“安”字,如今己被她得有些模糊。自联姻的消息传出,礼知心便借“教导礼仪”之名日日入宫,带来的“新奇玩意儿”却越来越少,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地陪她坐在窗前,看庭中飘落的海棠。
“知心哥哥今日为何没来?”她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蚋。
阿桃正要回话,殿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礼知心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衣走进来,袖角还沾着泥点,显然是从宫外匆忙赶来。“姜儿,”他走到她面前,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看,你最爱吃的麦芽糖。”
宣姜接过糖块,却没吃,只是望着他:“卫国的聘礼……真的那么丰厚吗?”
礼知心顿了顿,在她身边坐下:“百牢是牛、羊、豕各一百头,玉璧十二双,还有十二匹纯白的河西骏马。”他刻意说得平淡,手指却悄悄指向窗外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你还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在树下埋的‘时间胶囊’吗?”
宣姜一愣,随即点头。那是礼知心教她做的,用陶罐装了些石子和她绣坏的帕子,说是“等将来打开,就知道现在的烦恼多可笑”。
“卫国的聘礼再丰厚,”礼知心拿起桌上的木梳,替她梳理被泪水濡湿的鬓发,“也不过是些死物。真正重要的,是埋在地下的‘希望’。”他从行囊里取出个小巧的青铜铃铛,铃铛内壁刻着细密的纹路,“这是‘预警铃’,系在马车辕上,若有危险,铃铛会因震动发出不同声响。”
宣姜接过铃铛,冰凉的青铜触到掌心,却让她安定了些:“知心哥哥,你会跟我一起去卫国,对吗?”
“自然。”礼知心的声音异常坚定,“我己向僖公请命,以‘陪臣’身份随行。”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半枚虎符,“这是僖公给我的,说若在卫国遇到难处,可凭此调遣边境的齐国商队。”
宣姜的眼睛亮了,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是……太子伋他……”她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史书中的卫宣公,此刻正在淇水边等着他的儿媳。
“太子伋温良仁厚,”礼知心替她将预警铃系在腰间,指尖擦过她裙上的刺绣,“至少,我们可以先这样相信。”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取出个蜡封的竹筒,“这是我用硝石和皂角做的‘清洁剂’,若有人想在饮食中下毒,药粉遇毒会变蓝。”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麻雀落在窗棂上,歪着头看他们。宣姜忽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知心哥哥,你好像总能变出宝贝。”
“因为我想让你安心。”礼知心替她拭去眼泪,触到她脸颊的温热,“听着,从齐国到卫国,有三个月的路程。这三个月,我会教你认星象、辨草药,还会给你讲……讲我‘家乡’的故事。”他刻意避开“穿越”二字,只说自己来自“南方海岛上的城邦”。
正说着,阿桃匆匆进来:“公主,国君传您前殿觐见,说是……要看看您试穿嫁衣的样子。”
宣姜的身体猛地一僵。礼知心握紧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穿越前学的第一个甲骨文“勇”字:“别怕,我在殿外等你。”
她深深吸了口气,点头,跟着阿桃离开。礼知心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手中的半枚虎符硌得掌心生疼。他知道,这桩政治联姻是史书上早己写好的轨迹,卫宣公的色心、太子伋的悲剧,都在前方等着。
但他低头看着掌心上残留的“勇”字,又摸了摸袖中那枚刻着“安”字的铜镜——他来自两千年后,他知道结局,这就是他最大的武器。
“姜儿,”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低语,“这一次,我不会让历史重演。”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廊下的预警铃上,发出细碎的光。礼知心抬头望向天空,试图找到属于二十一世纪的那颗星,却只看见春秋时期纯净的蓝。没关系,他想,只要身边有宣姜,哪里都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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