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你窝在草丛里做什么，若是让他们抓到定会把你当作贼扭打一顿。”
草丛里，宁昱一身黑衣，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两条鱼：“我在这钓鱼呢，你看你家的鱼真是又大又肥。”
少年语气轻快，彷佛没有一点忧愁，姜婠看着他满眼星辰，突然就想起白天里从姜家听到的那话：“你都家破人亡了，怎么还这么开心。”
月色实在说不上明媚，只是清冷的月光洒在面前，微微荡漾的湖水便泛起层层光芒，如同散落了一地的散碎银子。
少年准身一跃便跳进了亭子：“我娘说过开心一日也是开心，不开心一日也是一日，何必呢，你也知道我都家破人亡了，我就是我家唯一的血脉了，自然要活得痛快些，你要不要吃鱼，我给你烤鱼啊。”
说着少年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拾阶而下，就着池水便处理起手中的两条鱼。
姜婠不知为何，心情低落便没有阻止他，也许此时她更需要的便是大醉一场，可她自三岁以后便装作一副沉稳样子，早已经忘记了随心两字是怎么写。
“府里规定不可随意生火。”
宁昱处理好了鱼，便抓了一把枯草逃出了火折子：“切，这大半夜的谁来查看？不是我说就你家这些惫懒下人，天一黑就不知跑去何处吃酒耍乐了，我在这烤了好几次鱼了，都没见过有一个人来。”
说完还不忘冲着姜婠扬了扬手里的鱼：“你可真有福气，我烤的鱼可是一绝。”
姜婠不知道这人经历那样的变故怎么还能如此跳脱，只是看着少年兴致勃勃的生火，她突然就觉得好像心情也好了点。
往事不可追，姜婠并不是一味沉溺在往事里的人，小娘的死如今既然有诸多疑点，那她就去查好了。
姜家总共也就那么些人，不管是谁她一定会为小娘报仇。
捏紧的手指用力得有些发涨，姜婠站起身来四处走动了下，坐了许久得身子有些僵硬，火光跳跃，不一时就传来阵阵香味。
“外面人伢子已经不追查你了，说是你坠崖而死，所以你什么时候离开？”姜婠黑沉沉得眸光盯着少年，既然是隐患还是早些解决了好。
“你尝尝，可好吃了，你不要过河拆桥好不好，如今天寒地冻得我能去哪，何况你留着我还有大用。”
宁昱把一条烤得金黄的鱼递给姜婠，看着十分，姜婠不过坚持了两秒，就立马接了过来，这是自已家池塘的鱼，不吃就是便宜了他。
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既然这是自已家的鱼，姜婠当然毫无愧疚，赶起人来也毫不手软：“有大用？你能有什么用，我留着你还得供你吃供你穿。”
宁昱笑的一脸灿烂，往姜婠身边凑了凑：“我可以帮你杀人啊。”
姜婠心中一惊，差点拿不稳手里的竹签，面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哼，杀人，我又没有仇人。”
宁昱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那你刚才一脸要死的表情，坐那里一动不动阴沉的像是要吃人，你放心，你救了我，不管你要杀谁我都会帮你的。”
姜婠猛的把手中的竹签和吃剩的鱼骨扔进池塘，击碎了一池宁静：“明个你就去找李管家，支点银子买些鱼苗放在池塘里，还有这些鱼以后抓了都送大厨房去。”
宁昱目瞪口呆的看着姜婠，满脸不可置信：“你你，你个铁公鸡，这点子东西都还算计，亏你还是堂堂侯府夫人呢。”
姜婠难得大笑了一声，声音疏朗畅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既然拿了我的银子还不给我好好干活。”
宁昱一脚踩灭地上的火苗，忿忿不平：“你就抠门啊，省的银子都给那狗男女值得么？”
“那你去杀了他们吧。”姜婠慢悠悠拿出丝巾擦了擦双手。
“你，你，你”一连几个你字，宁昱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靠在亭柱上生着闷气。
姜婠不再与他瞎扯，靠在栏杆上欣赏着月色，池塘里还有几支残荷留在水面上，一只水鸟正在一旁的岸边休息。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姜婠感叹了一声，便起身准备回去了，极远处已经隐约传来梆子的声音，夜色深沉已是深夜。
容清跟在姜婠身后，主仆两个依旧缓慢前行。
身后的影子拉长，遮住了宁昱的身影，直到看到姜婠回了自已院子，他才转身离开。
旭日东升，天气晴好，一大早管着厨房的王柱家的便送来了一碗鱼汤，奶白的汤上漂浮着几粒绿色葱花，看着十分。
“呀，这鱼汤可真新鲜，这大冬日里哪来的鱼？”容福闻了闻鱼汤，赶紧给姜婠盛了一碗。
王柱家一脸笑意：“这天还没亮，苏一就送了几条鱼到厨房，说是咱们花园子里池塘抓的，我想着这冬日天冷，奶奶喝了鱼汤也暖暖胃口。”
姜婠拿起勺子盛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想起昨晚说的话，嘴角便带出了一抹笑意：“这鱼汤很合我的胃口，可给太太送去了不曾？”
王柱家的见姜婠夸赞，脸上笑容更盛：“一早就送过去了，厨房里还剩下两条鱼，我想着中午清蒸了，奶奶看可妥当？”
姜婠点了点头，对这个王柱家的十分满意，这些日子厨房送来的菜都十分合口，饭量也都拿捏的刚好，可见这个王柱家的十分用心。
“你想的极好，我很满意，就按你说办就是了，容福拿一吊钱给王妈，留着你打酒喝吧。”
王柱家的接过银子，道了谢便退下了，这边姜婠刚吃过饭，王嬷嬷便带着两个丫头来了。
“嬷嬷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小丫鬟来跑一趟也就是了。”姜婠热络的将王嬷嬷迎了进来。
“左右这会没什么事，前几日太太收拾库房，找出一些皮料子让我给少奶奶送来。”
说着便让两个小丫鬟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七八件各色皮毛，里面还有一件纯白的狐狸皮，毛色没有一丝杂质，一看便是上等货。
里面一个还有一个盒子，打开来，竟是一整套的金色头面，上面镶嵌着珍珠宝石等。
“这也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收下。”姜婠只是看了一眼，便合上了盖子。
“不值当什么，太太只觉得这些日子委屈了你，唉，不是我多言，太太有太太的难处。”
姜婠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心知这是李夫人给她的补偿，推辞了一会，便也收下了。
只是王嬷嬷口中的太太的难处却让她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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