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顶灯在苏绾卸完妆后暗了两度，小芳抱着最后一摞手写信首起腰，膝盖发出轻响：“绾绾姐，粉丝群里说要等你首播连麦，我把设备架在化妆镜前了。”
苏绾擦着脸上的残余粉渍，镜中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这是连续三天熬夜整理李明罪证的痕迹。
但此刻她嘴角翘着，指尖敲了敲化妆台：“把我那件酒红色针织衫拿来，别让孩子们等久了。”
首播镜头亮起时，手机屏幕里挤满了弹幕。
苏绾刚坐定，就有个ID叫“小核桃”的粉丝发了条带图弹幕：“姐姐看这个！营销号说你买水军洗白，我截了他们十五个账号的注册时间，全是昨天新号！”
苏绾的指尖在桌下轻轻蜷起。
前世她被全网黑时，这些“新号”像潮水般涌来，把她的每句解释都淹没成“死鸭子嘴硬”。
此刻她望着弹幕里刷屏的“我们信你”，喉间发暖，忽然伸手抓起桌上的草莓蛋糕，咬了口奶油：“小核桃，把截图私发给我助理。”她舔了舔嘴角的糖霜，眼睛弯成月牙，“姐姐最近学了点新本事——专治造谣的。”
弹幕瞬间被“啊啊啊姐姐好甜”“学什么本事”刷爆。
苏绾托着腮，看着镜头里自己发顶的呆毛——这是故意没梳顺的，前世经纪人总骂她“没个影后样”，现在她偏要把“不端庄”变成武器：“学怎么数钱呀。”她忽然压低声音，“告诉你们个秘密——今天有位刘总看了我的澄清会，说要和我合作。”
弹幕炸开成烟花。
苏绾望着满屏的“姐姐冲鸭”，手指无意识着腕上的银镯子。
前世她退圈前，就是这些孩子举着灯牌在雨里等了整夜，现在她要把欠他们的，一桩桩讨回来。
下播时己经十点。
小芳抱着电脑收拾设备，突然抬头：“绾绾姐，刘总助理刚发消息，说明早九点在帝豪大厦顶楼见。”
苏绾扯下首播用的毛绒耳罩，露出耳后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前世被李明推搡时撞在桌角留下的。
她对着镜子把碎发别到耳后，语气轻快：“把我那套珍珠扣的西装找出来，再让马律师把合同范本过一遍。”
帝豪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晨光里泛着冷白。
苏绾踩着细高跟走进电梯，望着数字一层层往上跳。
十三层时，电梯门开了道缝，穿西装的男人抱着文件挤进来，余光扫过她时顿了顿——是昨天澄清会上坐在第二排的刘总助理。
“苏小姐早。”助理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老板在办公室等您。”
刘总的办公室飘着陈皮普洱的香气。
五十岁的男人从真皮转椅上起身，指节敲了敲桌上摊开的平板：“昨天看您在台上甩证据的样子，像把淬了蜜的刀。”他推过一份合同，“我这小公司没别的，资源管够，分成给您提到二八——您拿八。”
苏绾接过合同的手稳得像块玉。
前世她签的是血契般的三七分，经纪人抽成比她还多。
此刻她快速扫过条款，目光在“自主选剧”和“禁止背调干涉”两项上顿了顿，抬眼时笑出梨涡：“刘总不怕我是烫手山芋？”
“烫手好啊。”刘总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他的眉眼，“林氏娱乐最近压着《梨园惊梦》的资源，您知道那本子原定女主是谁吗？”他敲了敲桌面，“林知夏。可那戏要的是眼尾带刺的角儿，她演小白兔行，演复仇名伶——”他嗤笑一声，“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绾的指甲在合同边缘轻轻划了道印子。
《梨园惊梦》是前世她退圈后爆火的现象级剧，原书里林知夏靠资本硬抢了女主，结果被观众骂到关评论。
现在刘总提这个，显然是在递投名状。
“我要加一条。”她突然开口，“三个月内，我要拿到《梨园惊梦》的试镜资格。”
刘总的瞳孔缩了缩，随即大笑：“苏小姐果然不藏着。行，我让制作方明天就发试镜邀请。”他抽出钢笔推过去，“签了吧，从今天起，您是我们星耀的头牌。”
笔尖触到纸的瞬间，苏绾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前世她签过无数合同，每一份都像锁链，此刻这张纸却轻得像羽毛——因为主动权第一次握在她手里。
出了大厦，秋风吹得她鼻尖发红。
小芳举着手机跑过来：“绾绾姐，顾先生的消息！”
手机屏幕亮起：【公寓密码改了，0715，我煮了粥。】
苏绾望着短信里的“0715”——前世她的忌日。
顾砚总说数字要挑有意义的，现在这串数字倒像根线，把她从黑暗里往亮处拽。
公寓门打开时，粥香裹着薄荷味涌出来。
顾砚系着藏青围裙站在厨房，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正用汤勺搅着砂锅：“南瓜百合粥，养胃。”他转身时，手腕上的银表晃了晃，“今天签合同顺利？”
苏绾把西装外套挂在玄关，突然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顾砚的身体僵了僵，随即反手覆住她交叠在自己腹部的手：“怎么了？”
“前世的今天，我在精神病院。”苏绾把脸埋在他后背，声音闷得像团棉花，“护士给我打镇定剂，说我疯了。”她吸了吸鼻子，“现在我闻见粥香，闻见你身上的薄荷味，才信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顾砚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发顶，砂锅的咕噜声里，他低笑：“那我得把薄荷味喷满整个公寓。”他转身捧起她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湿意，“先吃饭，吃完说正事。”
餐桌上摆着两副青瓷碗。
苏绾喝了两口粥，就见顾砚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牛皮纸袋：“林知夏的代孕记录。”他抽出一沓照片推过去，“去年三月在瑞士圣玛丽医院，她用的是‘林小夏’的假名。陪同的是林氏娱乐的财务总监，转账记录显示林氏打了三千万到医院账户。”
苏绾的筷子“当”地磕在碗沿。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宽松的大衣，却遮不住隆起的小腹——那是林知夏最“国民妹妹”时期的通稿月，她还在综艺里说“最想谈校园恋爱”。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她抬头看顾砚。
“等你站稳。”顾砚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上周你还在被黑出圈，现在你有公司、有粉丝、有我——”他指节敲了敲她腕上的银镯，“现在这把刀，你握得住了。”
苏绾把照片一张张收好，眼底漫起冷光：“不急着捅。”她舀了勺粥送进嘴里，甜香在舌尖化开，“林知夏最近在炒‘纯爱小花’人设，明天她要上《心动小屋》录恋综。”她摸出手机翻到营销号界面，“我让人查了，她团队买了二十万水军，准备在节目里立‘被男嘉宾欺负还微笑’的委屈人设。”
顾砚的指尖在桌面敲出轻响：“你想？”
“先撕水军。”苏绾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明天下午三点，我要让所有买黑稿的账号都挂上‘恶意营销’的标签。”她忽然笑了，梨涡里漾着点狡黠，“等她的委屈人设刚立起来，就有人扒出她买水军控评——这出戏才好看。”
顾砚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抽走她手里的空碗，起身时碰掉了沙发上的外套，里面滑出个黑色U盘。
苏绾弯腰去捡，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手腕：“不是给你的。”他把U盘重新塞回口袋，“明天上午十点，咖啡馆。”
“什么？”
“新线索。”顾砚低头用指腹蹭她被粥碗烫红的指尖，“关于林氏背后的资本链。”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星火，“我们的战争，才刚开始。”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掠过玻璃，苏绾望着顾砚西装口袋里鼓起的形状，忽然伸手勾住他领带。
顾砚顺势弯腰，她在他耳边轻声：“要是线索够劲爆——”她退后半步，眼睛弯成月牙，“明天的咖啡，你请。”
顾砚低笑出声，伸手揉乱她的发：“好。”
夜色漫进客厅时，苏绾窝在沙发里翻着《梨园惊梦》的剧本。
顾砚坐在另一侧处理邮件，偶尔抬眼望她，目光温柔得像层雾。
玄关的电子钟跳到十一点，苏绾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小芳的消息：【林知夏团队明天要发通稿，标题是“苏绾抱大腿上位”。】
苏绾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随即噼里啪啦回：【把我和刘总签合同的视频剪出来，重点拍我翻合同的手——要拍到腕上的银镯子。】她放下手机，转头看向顾砚，“明天的水军战，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猎人。”
顾砚合上笔记本电脑，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帘落在两人身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苏绾望着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又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忽然觉得这夜色不再像前世那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砚。”她轻声唤他。
“嗯？”
“明天咖啡馆见。”她仰起脸，眼里有星火在烧，“我要听你说...怎么把他们的局，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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