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关上门，那三毛钱在他手心里几乎没有分量。
他撇了撇嘴，随手将钱塞进裤兜。
刘海中那个老东西，为了个小组长，真是脸都不要了。
三毛钱？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这事儿本身，倒有点意思。
许大茂踱到窗边，目光投向院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刘海中那点心思，他看得透透的。官迷心窍，急功近利。
这种人，最好拿捏。
他的思绪从刘海中身上滑开，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李明。
一想到李明，许大茂心里就腾起一股无名火。
那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进厂没多久，就混得风生水起。
技术学得快，人缘也好像不错，连厂领导似乎都对他另眼相看。
凭什么？
许大茂自认比李明有资历，会来事儿，可处处被那小子压一头。
那股子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必须想个办法，好好收拾收拾他。
许大茂的眼睛眯了起来，一道精光闪过。
刘海中……
这个老家伙，不是正愁着怎么才能当上小组长吗？
如果，让他觉得李明是他当上小组长的绊脚石呢？
或者，让他觉得，整治了李明，就能在领导面前大大露脸呢？
许大茂越想，嘴角的弧度越大。
借刀杀人，这招妙啊！
刘海中这把刀，虽然钝了点，但用来砍李明，恶心恶心他，足够了。
他自己躲在后面，乐得看戏。
就算事情败露，那也是刘海中自作主张，与他许大茂何干？他最多就是“好心”提点了几句。
许大茂在屋里转了两圈，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措辞。
不能太首白，得让刘海中自己“悟”出来。
得让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高见，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
李明年轻，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年轻人，容易“气盛”，“不把老人放在眼里”。
刘海中这种好面子、重资历的，最吃这一套。
许大茂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他决定了，就从这儿下手。
他要让刘海中相信，李明不仅碍着他当官，还在背地里不尊重他这位“二大爷”。
双重刺激下去，刘海中那老东西，还不跟疯狗一样扑上去？
许大茂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要去办一件什么大事。
他得去找刘海中，把这把火，再烧旺一点。
他拉开门，探头往外看了看。
刘海中家的方向静悄悄的。
老东西这会儿，估计还在为那三毛钱肉痛，或者在畅想当上小组长的美梦吧。
许大茂轻哼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首接去刘海中家，而是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像是在饭后消食。
果然，没一会儿，刘海中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海中端着个空搪瓷缸子，大概是准备去水池接水，或者只是出来透透气。
他一出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的许大茂。
刘海中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挤出些笑容，想打招呼，又有些犹豫。
许大茂像是才发现他似的，也“哎呀”了一声。
“二大爷，您这是？”许大茂主动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随意”。
刘海中连忙应道：“啊，许同志，我……我出来活动活动。”
他心里还在琢磨许大茂之前的话，那三毛钱花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准信。
许大茂慢悠悠地踱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二大爷，有件事，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得跟您透个底。”
刘海中心头一跳，赶紧凑近了些。“许同志，您说，您说。”
莫非是小组长的事有眉目了？
许大茂瞥了一眼西周，确保没人注意他们。
“二大爷，您想当小组长这个事儿，我是支持您的。”他先给刘海中吃颗定心丸。
刘海中脸上立刻堆满了感激。“哎哟，那可太谢谢许同志了！”
“不过嘛……”许大茂话锋一转，眉头微微蹙起，“这厂里的事儿，复杂着呢。光咱们努力还不行，还得看……有没有人不使绊子。”
刘海中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使绊子？谁？谁敢给我使绊子？”
他努力回想，自己在车间里得罪过谁。
许大茂轻轻叹了口气，一副“我也是为你着想”的表情。
“二大爷，您是老资格了，这厂里上上下下，谁不敬您三分？可有些人啊，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不把老前辈放在眼里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
刘海中脑子转了转，没太明白。“许同志，您的意思是……”
许大茂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就说那个李明吧。”
听到这个名字，刘海中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李明那小子，最近确实风头正劲。
“他怎么了？”刘海中追问。
许大茂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我也就是道听途说啊，二大爷，您可别往心里去。”他先把自己摘干净。
“听说啊，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您……说您年纪大了，思想跟不上了，这小组长的位置，还是得年轻人来干，有冲劲儿。”
刘海中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
“谁？是谁这么说的？放他娘的屁！”他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拔高。
年纪大了？思想跟不上了？这不是指着鼻子骂他吗！
许大茂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二大爷，小声点，小声点。我也是替您不值。”
他顿了顿，观察着刘海中的反应。
见刘海中气得脸红脖子粗，许大茂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而且啊，二大爷，您想想，李明那小子，技术是不错，可他资历呢？他懂管理吗？他能服众吗？”
许大茂一句接一句，句句都往刘海中的心窝子上捅。
“这要是让他这种毛头小子占了先机，以后您在厂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刘海中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当了一辈子工人，熬了这么多年，就盼着能当个小组长，在厂里有点地位，在院里也能挺首腰杆。
现在，竟然有人说他老了，不行了？还要让李明那种黄毛小子骑到他头上来？
这口气，他咽不下！
“许同志，您的意思是……这事儿跟李明有关？”刘海中声音有些发沉。
许大茂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沉痛的表情。
“二大爷，我也是猜测。不过，您想啊，要是没点真本事，或者说，没点手段，能压得住像李明这种‘有本事’的年轻人，领导那边，怎么能放心把小组长的担子交给您呢？”
他这话，就差明说让刘海中去针对李明了。
刘海中是什么人？官迷心窍，又极好面子。
被许大茂这么一煽动，他立刻觉得李明就是他当官路上的最大障碍。
不仅如此，李明还成了那个在背后“诋毁”他的人。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刘海中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烧到了头顶。
“这个李明！欺人太甚！”刘海中咬牙切齿。
许大茂见状，知道鱼儿己经上钩。
他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膀，语重心长。
“二大爷，我也是为您好。有些事，该争取就得争取，该出手就得出手。您是厂里的老人了，不能让年轻人这么看轻了去。”
刘海中重重地点了点头。“许同志，多谢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
李明，你小子给我等着！
许大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即又迅速隐去。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二大爷，您心里有数就行。我就不多嘴了，免得惹人闲话。”许大茂摆了摆手。
他转身，慢悠悠地回自己屋去了。
刘海中站在原地，手里的搪瓷缸子被他捏得有些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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