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没有在茶水间停留太久。他带着一身复杂难言的低气压回到办公室，脸色依旧冰冷，但眼神深处那毁灭性的风暴己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困惑的凝重。
他没有立刻处理文件，而是按下内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程诺，进来。”
程诺如同精准的钟表般推门而入。他敏锐地察觉到老板的情绪似乎……不太一样了？少了那种毁天灭地的戾气，多了几分……迷茫？他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顾总。”
“两件事。” 顾衍没有废话，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一，关于公司内部近期流传的……关于我和林助理的谣言。” 顾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说出“谣言”这个词让他很不适应，“源头，传播路径，主要推手，给我查清楚。尤其是……”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顾明哲是否参与其中。”
程诺心中一凛，立刻应道：“是，顾总。” 他早就觉得这股八卦风潮来得蹊跷且猛烈，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第二，” 顾衍将手机推到桌边，屏幕上正是那几张“亲密照”，他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查这几张照片。拍摄时间、地点、人物动作的真实性。尤其是……有没有技术处理的痕迹。我要确凿的证据。”
程诺的目光扫过那几张照片，金丝眼镜后的眸光一闪。作为顶级特助，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某些角度和光影的违和感。他立刻明白了老板态度转变的关键——林助理的爆发和澄清，似乎……动摇了老板的“心理防线”？
“明白，顾总。我立刻去办。” 程诺拿起手机，恭敬地退了出去。专业的特助从不多问，只高效执行。
程诺的效率和手段堪称恐怖。他首先调取了“鹿与茶”事发当天下午（照片时间戳）的所有监控录像（包括店内和店外街道）。画面清晰显示：林小鹿当时确实在和张伟讨论海报，但两人全程保持着至少一米的社交距离，没有任何身体接触。所谓的“耳语”角度，是借位；所谓的“触碰”，是递奶茶时杯壁的短暂交错，手指根本没碰到；所谓的“灿烂笑容回应”，张伟是对着店员说“谢谢”，林小鹿在背景里低头封杯，压根没抬头！
接着，程诺将照片原文件发给了公司安全部门顶尖的图像分析师。不到一小时，报告反馈：照片存在细微的拼接、角度调整和光影修饰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在专业的技术人员的溯源下，还是能找到痕迹。
尤其是张伟的笑容和林小鹿的侧影，是从不同时间点的监控画面中抠取出来，强行拼接到一起的！时间戳更是后期手动添加的！
最后，程诺通过技术手段，追踪了那封匿名邮件的IP跳板，虽然对方做了伪装，但最终几个关键节点都隐隐指向顾明哲惯用的几个海外代理服务器。结合顾明哲近期频繁接触网络水军头目的通讯记录（程诺早就监控着），一条清晰的证据链浮现出来。
傍晚时分，一份详尽的、附带着监控截图、图像分析报告、IP追踪记录和通讯证据的调查报告，被程诺无声地放在了顾衍的办公桌上。
顾衍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监控画面里林小鹿和张伟那清晰、正常的工作距离；图像分析报告上标注的刺眼红圈和“P图痕迹”结论；IP追踪指向的熟悉名字……
所有的证据，冰冷、客观、无可辩驳地摆在他面前。
**内心OS如同遭遇了格式化，陷入一片空白的死寂，随即是巨大的轰鸣：**
『照片……是假的。』
『是顾明哲……精心设计的陷害。』
『她和张伟……只是正常工作对接。』
『那她说的……都是真的？』
『撞车是意外……泼奶茶是意外……打喷嚏是鼻炎……递纸巾是我主动……泡苦咖啡是想苦死我……杯套是随手画的……年会是被高跟鞋谋杀……保存文件是怕我骂……』
『她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还债？』
『她……真的……不喜欢我？』
『甚至……厌恶我？恐惧我？只想远离我？』
『所以……』
『一首以来……』
『是我……错了？』
『是我……在自以为是？』
『是我……误会了她？』
『是我……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顾总：是否需要处理顾明哲。
顾衍沉思了一会道：暂时不用，让他飞一会！
顾衍缓缓地靠向椅背，抬手捏住了发胀的眉心。那张万年冰山般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疲惫”和“……窘迫”的神情。他看着报告上林小鹿在监控里那认真工作、毫无旖旎的侧影，再想想她今天在茶水间那愤怒委屈到极点的控诉眼神……
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名为“懊悔”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引以为傲的喜欢，在林小鹿这个只想“卖奶茶还债”的现实面前，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巨大的、可笑的……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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