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的拉拽声在荒芜的土地上回荡，严睛弓着背，绷紧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汗水的光泽，铁链深深勒进他的肩膀。
程莫莫从车窗探出头，“严睛！”她喊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停下来喝口水吧，你这样下去会垮的。”
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严睛的下巴滴落，在他脚下汇成一个个小水洼。
“说了多少遍，”他喘着粗气，“我是「支配生命」体，不需要这些。”
程莫莫咬咬嘴唇，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车窗边缘。“可你也是血肉之躯啊。万一你倒下了，我们又遇到超进化……”
严睛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头：“啰嗦！”
程莫莫见劝说无果，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把水瓶往他眼前一怼。
“喝！”她瞪着眼睛。
严睛偏过头：“不喝！”
程莫莫气得首翻白眼，一把拽住铁链逼他停下：“你急什么？再走两天就到了，物资还够用一周，休息一下能耽误什么？”
严睛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拔高：“你懂什么！”眼神凌厉，“要是遇上成群的超进化，我会死，你们都会死。”
“早一天到，就少一天的风险！现在，上车去！别在这儿浪费体力！”
程莫莫被他一顿吼，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清楚他说得对，但面子上挂不住，只能气鼓鼓地把水瓶扔回车里，“砰”地关上车门。
然而，她并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大步走到严睛身旁。
严睛皱眉：“你下来瞎走什么？上车！”
程莫莫撇着嘴，赌气似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我在车上坐久了，腿麻！下来走走不行啊？”
严睛无奈的叹息，拽紧铁链继续前行：“随你便，别忘了照看好我妹妹。”
……
入夜了
最后一缕夕阳落幕。
严睛松开铁链，沉重的金属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站在原地缓了口气，肩膀上的勒痕己经泛出紫红色。
程莫莫感觉到车子停下，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她环顾西周，却不见严睛的身影。
“人呢？”她赤脚踩在温热的沙地上，“跑哪儿去了？”
一阵细微的水声从车后传来。程莫莫循声走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僵在原地——严睛正跪在一个浑浊的水洼前，上半身都伏在地上，贪婪地喝地上的污水。
“叫你喝的时候不喝。”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便转身回到车上。
……
月亮升上半空。
严睛站在车不远处，脱下湿透的上衣，拧出一股细流。随后把上衣甩在枯树枝上，等它晾干。
程莫莫靠在车窗边，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身影。
月光勾勒出严睛壮瘦的轮廓，每一道肌肉线条都紧实有劲。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遍布他全身的狰狞爪痕。
“这些...都是超进化留下的吗...”看到这些伤痕，程莫莫却莫名的感到安心。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眼前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无疑是强大的代表。
程莫莫把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己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保护'的踏实感了。
“莫莫姐，好看吗？”
严谕苑软糯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程莫莫浑身一颤。
她慌忙收回视线：“啊？不...不好看！谁、谁在看了？”
严谕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程莫莫感觉耳根有点发烫，正想辩解，严谕苑突然一个箭步扑向车窗。
“哥哥！莫莫姐说……唔！”
程莫莫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严谕苑的嘴将她拖了回来。两个人在后座扭成一团：“小丫头片子，别乱说话。”
车外，严睛正低头拧着湿透的裤腿。
严谕苑挣脱束缚，趴在车窗上眨巴着眼睛：“哥哥，你这样会感冒吗？”
“放心，不会的。”
程莫莫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严睛，到了那边...你要表明身份吗？”
男人拧着裤腿的手突然顿住。
“不。”
“那老头说会有组织接纳我这个恶魔...但我曾被骗过一次了，我再也不会这么轻易表明身份了。”
程莫莫心头一紧，指甲不自觉地抠进车窗边缘：“那...要不你遮一下眼睛吧，假装普通人混进去...”
严睛转过身，肯定道：“正有此意。但...”他沉默了一会，“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你最好做最坏的打算。”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程莫莫声音发颤：“如果...如果暴露了，你会不会...”她咽了咽口水，“变成恶魔……吃…”
严睛突然笑了：“放心，你有血契在手，我不敢违背。”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最多就是...再被赶出来，继续流浪。”
“等到了刀塔城...你要不要继续跟着我...都随你。”
“至于妹妹……”
严谕苑突然发狂般，整个人扑到车窗前，“我不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和哥哥分开！我要跟哥哥一起走。”
熟睡的婴儿被惊醒，哇地哭出声来。
严谕苑突然双手淹泪抽泣着：“上次...上次说好不丢下我的...骗子...”
严睛没有转过身，依旧背对着妹妹。他的神情很纠结，很痛苦又非常复杂。
程莫莫抱着啼哭的婴儿，看着这对兄妹隔着车窗对峙。
严谕苑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
她的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通红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哥哥...你忘了吗...”她抽泣得几乎喘不上气，“上次...你把我交给那个，那个变态大叔…”
记忆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哥哥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个大叔油腻腻的手掌，黑暗潮湿的地下室...她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
“哇哇！！！！！”
凄厉的哭喊划破寂静的夜晚。严谕苑完全崩溃的止不住哭泣。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锁链的声响、刺鼻的药水味、还有永远等不到天明的长夜...
严睛每次回忆起自己曾经错误的决定，都让他的内心愧疚得如针扎般刺痛。
那个总带着和善笑容的中年男人，曾经是他最信任的“朋友”。那些共度的时光，那些推心置腹的交谈，如今想来都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当恶魔身份被发现，被赶出城时，那个男人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照顾好严谕苑...
“哥哥...求求你别丢下我...”七岁的严谕苑满脸泪水，死死拽着他衣角的画面在脑海中永远挥之不去，也成了他一生的愧疚与阴影。
“别哭了！”严睛大声呵斥。“哭这么大声，是想把超进化引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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