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睛咬紧的牙关缓缓松开，扣在头上的双手慢慢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出去碰碰运气吧，总比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地强。”
“喂！你要......去哪？”程莫莫虚弱的问道。
严睛背对着她，“下楼找找物资。”
程莫莫用完好的左手在口袋里摸索，“那......这个......”她用力掷出的匕首在门框旁打着转。
匕首脆利落地抄起，严睛便马不停蹄的赶下楼。
程莫莫抬头看着床两个婴儿，他们正贪婪地吮吸着最后几滴奶水。
当奶瓶终于见底时，她整个人像被抽掉力气般下来。
“终于……”程莫莫双眼皮沉重的落下，她难以承受断骨的折磨，最后被疼晕过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程莫莫在剧烈的疼痛中被人强行唤醒。
“程莫莫！还活着吗？”
“喂！”
“醒醒，我们有救了！”
严睛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
模糊的视线里，她只看到有个人半蹲着背后还有一大袋东西，鼓鼓囊囊的。
程莫莫试图摇头让自己清醒，这个动作却牵扯到右手的断骨。
“嘶嘶……”
“啊！好疼！”
严睛却显得异常兴奋。他跪坐在程莫莫身旁，沾满灰尘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光彩。
“程莫莫，你看！”他用力拍打着那个巨型包裹，“我找到了一大包生活物资！里面有抗生素、绷带，还有固定骨折的夹板！”
程莫莫混沌的思维渐渐清晰。他死死盯着那个鼓胀的军用包，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你从哪找到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这种世道，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完好的物资？”
“告诉我实话！”程莫莫用完好的左手抓住严睛的手腕，“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严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从物资袋里翻找着药物。
“我在一家眼镜店门口发现的。”他边说边拉过程莫莫受伤的手臂，“但这些物资绝不是偶然放在那里的。”
“是有人特意放在那里，等着我去拿。”
“谁会这么好心？现在这世道，这么大方的施舍者不是疯子就是别有用心。”
严睛固定着夹板，问道：“还记得今天救下你的魔法使吗？”他的手指在绷带间灵活穿梭，“这些物资都是他投放的。上次也是在我妹妹快不行的时候……”
程莫莫的思绪被拉回那个生死时刻——那强大魔法使把严睛打入地底后，程莫莫的视线透过十几栋被击穿的大楼，确实有个人在远处的山顶上。
“他在跟踪你们？”程莫莫倒吸一口冷气，严睛趁机收紧绷带，“啊！轻点！要命……”
严睛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应该是吧，但我想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你见过他的样子吗？”程莫莫追问道。
“就见过一次。是个怪异不爱说话的老头。”他顿了顿，“两个月前，被赶出来时，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往东走，去刀塔城。说那里有能接纳我...这种身份的组织。”
程莫莫敏锐地注意到他说的话。
她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是被某个城区的「生命支配」驱逐出来的？这就是老魔法使指引你去刀塔城的原因？”
程莫莫无心的一句话，却勾起了他严睛的沉痛的记忆。两个月前那天的画面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
“我们不接受恶魔。”
“我们不接受恶魔！”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回荡在N极限城的广场上。严睛紧紧抱着虚弱的妹妹，后背抵在冰冷的城墙上。
“恶魔永远都是邪恶的，包括你的家人。”
“恶魔永远都是邪恶的！包括你的家人！”
人群最前方，统治这里的「支配生命」俯身在严睛耳边低语：“别怪我不接纳你……要怪就怪你是「恶魔支配」。你这种不稳定的因素，连亲妹妹都想吃，说不定哪天把我也吃了呢？”
严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默默接过守卫扔来的干粮袋，把妹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走出城门时，一个沙哑的嗓音突然从阴影处传来： “喂，抱着小女孩的恶魔。”
白发白须的魔法使倚在城墙边：“要是想找到生存的地方，就朝东走。”他抬手指指明方向。
“去刀塔城，那里有接纳你身份的组织。”
严睛停下脚步，怀中的妹妹微弱的发出声音。
他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将那个苍老的声音，和东方的方向，一起刻进了心底。
回忆起过往，严睛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她低头喃喃自语： “如果我不是「恶魔支配」就好了……”
包扎完程莫莫的断骨后，严睛从物资袋里翻出几包压缩肉干和两瓶饮用水，全部塞进程莫莫怀里。
“麻烦你帮我把这些喂给妹妹。”他别过脸，声音有些发紧，“我…不能再靠近她了。”
说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程莫莫急忙撑起身体喊道： “等等！你要去哪？你不吃东西吗？”
严睛在门口停顿片刻，只是平静地说道： “我是「支配生命」，不吃东西是不会死。这些有限的食物…还是留给会被饿死的人吧。”
严睛独自守在一楼入口处，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超进化突袭。
楼上，饿了一整天的程莫莫再也顾不得形象。她狼吞虎咽地撕开包装袋，将压缩肉干塞进嘴里，又仰头灌下大半瓶水。
即便在这样狼狈的进食中，她仍不忘照顾虚弱的严谕苑。
......
翌日正午。
“别睡了，程莫莫。”
严睛的声音伴随着水壶沸腾的咕噜声从门口传来。严睛正小心地调试着奶粉的比例，“孩子还等你喂奶呢。”
程莫莫不情愿地揉着惺忪睡眼，从冰冷的地板上支起身子。两个婴儿己经醒来，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的小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她伸出左手，指尖轻轻点在婴儿的脸颊。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爱意：“不哭不闹的......真好养活。”
“哥哥，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隔壁床上传来清脆的童声。
程莫莫转头，看见严谕苑正坐在床沿，两条小腿悬在空中轻轻摇晃。
“小鱼干，你能自己走路了吗？”严睛问道。
严谕苑小心翼翼地将脚尖点在冰凉的地板上，试图自己行走，但有的摇晃。
她最终还是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应该...可以了吧...”
程莫莫上前扶住她纤细的手臂：“你身体还没恢复，别逞强。”
“那好吧...”严谕苑仰起苍白的小脸，“谢谢莫莫照顾。”
这时严睛将冲好的奶瓶扔到床上，扛起物资袋就往楼下走：“动作快点，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刀塔城，这些物资撑不了几天。”
程莫莫将婴儿安置在推车里，让严谕苑抓着自己的衣角作为支撑。
下楼时，他们看见一楼门口躺着两具漆黑的流体生命体，鲜红的血液流成血泊——这就是严睛身上血迹的来源。
门外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商务车。严睛将物资塞进后备箱后，从车里拖出一条粗重的铁链。
“上车。”他将铁链缠绕在自己肩上，另一端固定在车头，“我拉你们去刀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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