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湖蓝琉璃耳环举到李薇面前时，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白茶香水味。
这味道曾经让我在加班后绕半座城给她买现磨咖啡，现在却像根细针，扎得我后槽牙发酸。
李薇的指尖在耳环上碰了碰，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
她盯着琉璃片里游动的水纹，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把“贵材料堆砌”的话甩出来——毕竟王婶刚扯着嗓子跟旁边姑娘说：“这对儿是小陈自己烧的琉璃，在林设计师工作室磨了三天呢。”
周杰扯她袖子的动作更明显了，羊绒衫袖口蹭过玻璃柜，带出点静电。
我余光瞥见他偷偷摸了摸后颈——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以前李薇在他办公室骂实习生，他也是这样。
“来都来了，看看呗。”我把耳环放回丝绒托，又推过去条珍珠项链，“这条链身是钛钢芯包金，我测过，能承受两公斤拉力。”我故意顿了顿，“上次有个姑娘挤地铁被人扯到链子，结果项链没事，对方衬衫扣子崩了三个。”
围观的姑娘们哄笑起来。
穿汉服的小姑娘举着手机录像：“姐姐快看！这链子能当防身武器！”李薇的耳尖瞬间红了——她上个月在同学群里说我“摆地摊能被抢成光杆司令”，现在倒成了“防身武器设计师”。
周杰凑过去看项链，金丝在夕阳下泛着蜜色。
他摸了摸链条，突然抬头：“这工艺...是手工编织的？”
我点头：“林设计师教的，每环要绕七圈半，松了会变形，紧了会断。”
“林深？”李薇突然拔高声音，卡地亚钻戒在玻璃上敲出脆响，“那个拿过金匠奖的林深？你怎么会认识他？”
她声音里的慌乱太明显了。
我想起三个月前在便利店偶遇时，她挎着周杰的胳膊说：“我新男友跟林深合作过，你这种摆烂的，这辈子都够不着人家衣角。”
现在我够着了，而且够得很稳。
我摸出手机翻出照片：“上周他教我焊银片，说我有天赋。”照片里林深站在我身后，戴着护目镜的样子被苏绾抓拍下来，背景是工作台旁挂着的“金匠奖”奖牌。
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变大。
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手机喊：“小姐姐快看！这是林大师的工作室！”几个姑娘凑过来看照片，有个戴眼镜的首接掏出备忘录：“林大师的学生？那这些饰品是不是限量款？”
李薇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看见她无名指的钻戒在皮肤上压出白印。
她突然抓起那对湖蓝耳环：“多少钱？我买了。”
“不卖。”我把耳环收进玻璃柜下层的木盒，“这对是样品，林设计师说要带去参加下个月的手作展。”
周杰的领带歪得更厉害了，他扯了扯衣领：“手作展？就...就这种小玩意儿？”
“是‘金叶杯’全国手作大赛。”人群里突然冒出个声音。
我抬头，看见林深挤开围观的人，浅灰色衬衫下摆还沾着焊枪的烟灰，“陈余的作品进了初选，我昨天刚帮他交的报名表。”
他拍了拍我肩膀，力度不轻不重。
我闻见他身上的焊锡味混着松香味——这是他工作室的味道，现在也沾在我帆布包上了。
“金叶杯？”穿汉服的姑娘眼睛亮了，"那不是要请行业大V打分？
我关注的‘手工匠人阿树’每年都去！”
“何止。”林深把我摊位前的价目表翻过来，“陈余的设计融合了传统银饰和现代琉璃，评委里有故宫修复组的老师，最看重这个。”他突然笑了笑，“对了，李小姐之前说想找林某合作？上个月周先生递的方案，我让助理退回去了。”
周围的抽气声比夜市的扩音器还响。
李薇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似凝固的苍白里。
周杰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我猜他想问“为什么退方案”，但林深己经转向我，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买手的联系方式，说要订三十对耳环当品牌赠品。”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五米内的人听见。
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手机冲镜头喊：“宝子们！看到没？买手首接来订货！”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李薇的身影在光影里晃了晃，像被戳破的气球。
“我们...该走了。”周杰扯了扯她的大衣下摆，声音发虚。
李薇盯着我摊位前的订单本——上面己经记了十七个预定电话，最上面是苏婉的备注：“AI美妆体验店饰品区全订，月底交货。”
她突然抓起我的珍珠项链，力道大得差点扯断挂绳：“我买这条！现在！”
“这条也不卖。”我把项链收进木盒，“苏总的体验店要当镇店款，上周就签了独家协议。”
李薇的钻戒“当啷”掉在玻璃柜上。
她弯腰去捡，发梢扫过我摊位前的价目表，我看见她后颈冒出细汗——和三个月前在便利店时一样，那时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说“陈余你这样的，这辈子也就摆地摊的命”。
现在她的高跟鞋尖在水泥地上磨出白痕，像只被拔了尖的孔雀。
周杰蹲下去帮她捡戒指，羊绒衫下摆沾了块油渍——应该是刚才挤进来时蹭到炸串摊的。
他们离开时，夜市的扩音器正放着《好运来》。
穿汉服的姑娘追着喊：“小姐姐要不要留个微信？陈师傅接定制款！”李薇的背影晃了晃，加快脚步融进暮色里，羊绒衫后领皱成一团，像团被揉烂的纸。
我蹲下来整理木盒，指尖碰到那对湖蓝耳环。
琉璃片里的水纹还在动，像我此刻的心跳。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系统提示：【任务12：用手作实力反击前度嘲讽】完成，奖励技能点×5（可兑换珠宝鉴定）、人脉卡×1（绑定林深）。
晚风掀起帆布棚的边角，送来烤肠的焦香。
王婶举着加蛋烤肠凑过来：“刚才那女的脸都绿了！小陈啊，你现在可是咱们夜市的招牌——”
“招牌”两个字被风声卷走。
我望着李薇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桥洞下吃泡面时，系统第一次出现的提示音。
那时我对着泡面发誓：“摆烂到底，谁爱赢谁赢。”
现在木盒里的饰品闪着光，像撒了把星星。
我摸出手机给苏婉发消息：“金叶杯报名表交了。”她秒回个点赞的猫咪表情包，后面跟着句：“林深说你能拿奖。”
夜市的灯串次第亮起，照得玻璃柜里的饰品流转着七彩光。
我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人生赢家值+10%，当前35%】。
风掀起我的帆布包，露出林深塞进来的买手名片，边角被我揉出了毛边——就像我曾经揉皱的人生，现在正被一点点铺平。
收摊时，我对着玻璃柜里的自己笑了笑。
那个在桥洞下啃泡面的陈余，好像己经走得很远了。
而前面的路...我摸了摸木盒里的耳环，水纹在指腹下轻轻跳动。
谁说摆烂不能赢？我偏要赢给所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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