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门的铜钲敲过三响时,宣姜的嫁衣终于穿戴整齐。十二幅帛画制成的深衣拖在地上,凤凰于飞的刺绣在晨光中泛着金线的粼光,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侍女们为她戴上九翚西凤冠,沉重的玉簪穿过发髻时,她下意识摸向鬓边——那里本该别着礼知心送的并蒂莲玉簪,此刻却只能插着象征国君赐婚的白玉笄。
“公主,吉时到了。”内侍的唱喏声像冰锥,刺破了殿内的寂静。宣姜望着铜镜里陌生的自己,凤冠的流苏晃出细碎的光影,映得她眼底的惶惑无所遁形。袖中藏着的预警铃轻轻作响,那是礼知心昨夜悄悄系上的,说“铃响三声,便是我在”。
送亲的队伍像一条墨色长蛇,蜿蜒驶出临淄城。宣姜坐在装饰华丽的轺车里,透过帷帽的缝隙望去,城楼上的诸儿穿着玄色朝服,嘴角挂着虚伪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她猛地拉紧帷帽,指尖触到内衬里缝着的细棉布——那是礼知心连夜赶制的,说“卫国的风硬,别冻着”。
“礼公子,您的马车在队伍末位。”齐国司仪官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礼知心骑着一匹老马,身上穿着新制的陪臣朝服,袖中藏着僖公给的虎符,腰间悬着宣姜绣的护心甲。他望着前方宣姜的主车,帷帽下的身影微微颤抖,像风中的烛火。
队伍行至济水渡口,突然起了风。礼知心策马靠近主车,压低声音:“姜儿,是我。”
车帘微动,宣姜的声音带着哭腔:“知心哥哥,我……”
“别怕,”礼知心从袖中取出个竹筒,“这是‘防风筒’,对着它说话,我能听见。”那是改良版的传音筒,用蜡封了接口,防风效果更好。他将竹筒塞进车帘缝隙,又悄声道,“我在你的妆奁里放了‘定位石’,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所谓“定位石”,不过是块磁化的铁矿石,礼知心用它和指南针原理做了个简易罗盘。宣姜在车内点头,眼泪却滴在竹筒上:“诸儿兄长刚才……刚才派人送了‘合卺酒’来,我没喝。”
礼知心心中一紧,想起袖中藏着的“验毒粉”:“做得对。以后无论谁送的饮食,都要用我给你的银簪子试一下。”他瞥见队伍前方的卫国使者右宰丑,那胖子正对着主车搓手,眼神贪婪,“看好了,那个穿红衣的就是右宰丑,记住他的样子。”
黄昏时分,队伍在莘邑驿馆休整。礼知心借口巡查安全,溜进宣姜的房间。她正对着妆奁发呆,里面的“定位石”被巧妙地嵌在镜匣底部。“知心哥哥,”她抓住他的手,“我听见右宰丑跟司仪官说,卫侯要在淇水建‘新台’迎接我。”
礼知心的心猛地一沉。新台——史书上那个耻辱的象征,果然还是来了。他强作镇定,从行囊里取出个小巧的齿轮装置:“看到玉簪上的纹路了吗?这是‘机关钥匙’,等我们到了淇水边,用它能打开一个‘避难所’。”那是他用穿越时带来的瑞士军刀零件,偷偷攒的简易机关。
宣姜看着齿轮在烛光下转动,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真的吗?”
“嗯,”礼知心握紧她的手,“相信我,姜儿。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信。你的丈夫只能是太子伋,明白吗?”
宣姜用力点头,将玉簪紧紧攥在掌心。窗外传来侍卫换岗的声音,礼知心不得不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宣姜站在烛影里,凤冠的流苏轻轻晃动,像一只被困住的凤凰。
“等我,”他用口型说道。
回到自己的马车,礼知心展开僖公给的舆图,借着月光找到淇水的位置。手指划过“新台”的标记,心中寒意顿生。他知道,卫宣公的阴谋己如一张大网,在前方张开。而他能做的,就是带着宣姜在这张网里,找到那一丝微茫的生路。
夜深了,送亲队伍再次启程。礼知心骑马走在队伍末尾,望着前方宣姜车驾的灯光,像一颗飘摇的星。他摸了摸怀中的护心甲,里面的预警铃发出细碎的声响,与他的心跳重合。
“姜儿,”他在心中默念,“这一程,我陪你走。”
马车轱辘声碾碎了秋夜的寂静,朝着未知的卫国驶去。礼知心抬头望向星空,试图找到属于二十一世纪的那颗星,却只看见春秋时期的银河。没关系,他想,只要心中有光,哪里都能劈开一条路。
而他的光,就在前方那辆颠簸的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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