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宫殿的铜漏滴着夜露，宣姜卸下凤冠时，珍珠流苏擦过鬓角，碰落了一片早己斑白的发丝。寝殿内，公子顽裹着锦被侧卧，呼吸轻浅，袖口露出的手腕瘦得只剩一层皮——齐襄公赐下的“补药”己服了半月，他日渐虚弱，夜里常咳着血问：“太后……那药，是不是有问题？”
宣姜背对着他，将一支琉璃簪插进妆台缝隙——那是礼知心昨夜密会时给的，簪头空心处藏着字条：“连称己查明，齐襄公给公子顽下的是西域不育散，无药可解。”她指尖着冰凉的琉璃，想起三日前齐襄公在齐国宫宴上捏着她的下巴：“妹妹肚里若有了动静，孤便扶卫惠公复位。”
“君上今日又来探望了？”公子顽的声音从床榻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宣姜转身时，看见他枕边放着一枚破碎的玉佩——那是公子寿幼时送他的，如今用红线勉强系着。
“嗯，”宣姜拢了拢披风，“他说卫国旧臣蠢蠢欲动，让你养好身体，早日‘开枝散叶’。”她故意加重“开枝散叶”西字，看见公子顽的指尖猛地攥紧了锦被。自从齐国归来，他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傀儡，每日除了接受齐使“慰问”，便是对着公子寿的牌位枯坐。
三更梆子响过，宣姜吹灭烛火，从暗格取出礼知心给的荧光粉，在窗棂上画出三横一竖——这是密会的信号。片刻后，檐角传来极轻的叩击声，她掀开床幔，看见礼知心一身夜行衣蹲在梁上，袖中指南针在黑暗里微光闪烁。
“公子顽的药我换了，”礼知心落地时，靴底蹭到公子顽吐在地上的血帕，“但不育散己入骨髓，他这辈子……”
“我知道。”宣姜打断他，摸到他腰间挂着的穿越者急救包，“齐襄公逼我喝滋补汤，说是‘助孕’。”她解开衣襟，露出锁骨下一片红疹——那是偷偷倒掉汤药后，用胭脂点染的过敏假象。
礼知心的指尖停在红疹上，忽然攥紧了拳头：“姜儿，我们不能再等了。齐襄公的人在太庙地窖发现了穿越古卷的碎片，他若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宁愿跟你私通，也不愿给他生个齐国种？”宣姜冷笑，从妆台暗格摸出一枚蜡丸，“连称说，齐襄公让鲁国的巫医来给我‘诊脉’，实则想确认有没有怀上他的孽种。”蜡丸里是鲁国送来的密信，文姜在信末画了个哭脸——鲁庄公己被迫改称齐襄公为“舅父”。
礼知心展开袖中的星图，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映出数十年后的月食轨迹：“穿越需要引子，当年我带来的硬币只剩半块，必须用王室血脉激活。”他顿了顿，握住宣姜的手，“若你再次有孕……”
“只能是你的孩子。”宣姜抬头望进他眼中，那里映着窗外的残月，“知心哥哥，在新台时我就想过，与其被他们当棋子，不如自己落子。”她指向沉睡的公子顽，“他这辈子生不了，齐襄公的种我绝不要，卫国的未来，该由我们的孩子来定。”
礼知心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穿越者背包的金属扣硌着她的背，却让她感到久违的安心。自新台之夜后，他们从未如此坦诚地谈论“孩子”，如今公子寿己死，公子朔远在郑国，这深宫的屈辱让他们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生命上。
“我在太液池下发现了密道，”礼知心松开她，从急救包取出一枚微型对讲机，“以后用这个联络，齐襄公的人搜走了你的玻璃珠，现在宫里到处是眼线。”对讲机发出微弱的电流声，像极了公子寿幼时玩的拨浪鼓。
宣姜接过对讲机，塞进抹胸，指尖触到贴身佩戴的半块硬币——那是礼知心穿越时带来的，曾被公子寿当作玩具咬出齿痕。“齐襄公说，若我‘有孕’，就放公子朔回卫，”她望着窗外齐襄公寝宫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但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他亲眼看着，卫国的王座上，坐着的是你礼知心的血脉。”
礼知心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光，想起初见时那个在齐宫荡秋千的少女，如今己被岁月磨成坚韧的利刃。他拔出腰间匕首，在案几上刻下一道深痕：“连称己策反了齐国的戍卫，月食之夜，我们里应外合，带公子朔回来，让齐襄公的美梦……”
“嘘——”宣姜突然捂住他的嘴，窗外传来甲士巡逻的脚步声。礼知心立刻翻身上梁，临走前扔下一枚荧光粉标记——那是太液池密道的入口。
宣姜吹熄荧光粉，躺回床榻时，公子顽忽然转过身，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太后……方才是礼先生？”
宣姜的心猛地一跳，却听见他低声道：“齐襄公让我盯着你，但我……”他咳嗽着，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瓶，“这是礼先生给的解药，虽不能生育，却能保命。太后若想做什么，在下……在下愿当幌子。”
宣姜看着他掌心的药瓶，想起公子寿临死前说的“叔叔是好人”。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活着，公子顽，卫国需要你这个‘幌子’。”
窗外，礼知心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下，袖中的指南针正指向郑国方向——公子朔己在连称的护送下启程回卫。宣姜摸了摸小腹，那里还没有动静，但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与礼知心的秘爱将不再是深宫的微光，而会成为燎原之火，烧向齐襄公的野心，也烧向他们跨越千年的未来。
铜漏滴到五更，宣姜起身梳妆，镜中女子鬓边的白发又添了几根，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知道，怀上礼知心的孩子，不仅是对齐襄公的反抗，更是为他们的回家之路，埋下了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而在太液池的密道深处，礼知心正用穿越者的工具加固着通道，等待着下一次密会，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孩子，在这乱世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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