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用别的方式？” 林小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社会新闻头条：《花季少女为还债误入歧途》、《豪车碰瓷背后的肮脏交易》……她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鹿头套因为她身体的颤抖而跟着晃动，看起来既可怜又滑稽。
“不…不行！” 她猛地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决绝，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我…我卖艺不卖身！我…我可以去坐牢！或者…或者给您家打扫卫生还债！扫厕所也行！扫一辈子都行！” 她语速飞快，声音带着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拖入万丈深渊。
顾衍：“……”
他英挺的眉头狠狠一蹙，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臃肿鹿服、一脸贞烈仿佛即将被逼良为娼的女孩，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节奏。他刚才那句话……有什么歧义吗？
“卖身？” 顾衍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冰冷的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他上下打量着林小鹿——沾满污渍的卡通鹿服，乱糟糟的头发，哭花的脸，还有那惊恐万状的眼神。
他顾衍，身价以百亿计，掌控着庞大的科技帝国，无数名媛淑女趋之若鹜……会需要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刚从灾难片片场跑出来的“鹿小姐”来“卖身”？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混合着身上奶茶黏腻的不适感，让他的气压更低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眼前这个脑子显然也不太正常的女人丢开的冲动。
“收起你那些无聊的臆想。” 顾衍的声音比之前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说的‘别的方式’，是指劳动抵偿。”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西装，又用下巴点了点车门上那个刺眼的凹陷，“我的助理会联系你，评估损失，并给你一份工作合同。用你的工资，分期赔偿。”
“劳…劳动抵偿？工作？” 林小鹿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她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顾衍，巨大的鹿脑袋歪了歪，几颗没掉干净的珍珠从鹿耳朵上滚落下来。峰回路转得太快，她有点懵。
不是卖身？是打工还债？
巨大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取代，虽然还是要赔钱，但至少……是正经途径！她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对方反悔：“好好好！打工！我打工！我什么都能干！端茶倒水扫地做饭……” 只要能分期还上这天价债务，让她去工地搬砖都行！
就在这时，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气质斯文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他面容英俊，戴着金丝边眼镜，眼神锐利而沉稳，正是顾衍的特助，程诺。
程诺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老板身上的“奶茶艺术”和车门上的“战损”，镜片后的眸光微闪，瞬间明白了状况。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快步走到顾衍身边，微微躬身：“顾总。” 同时，目光飞快地扫过穿着巨大鹿服、一脸狼狈还带着泪痕的林小鹿，心中己有了初步判断——事故责任人。
“程诺，处理一下。” 顾衍言简意赅，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主要是被身上的黏腻感和刚才那番“卖身”言论给膈应的）。他指了指林小鹿，“这位‘鹿小姐’是责任人。评估损失，起草一份劳务抵偿合同，职位……” 顾衍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林小鹿身上，看着她那身滑稽的装扮和懵懂的眼神，一个念头闪过——放在眼皮子底下，省得麻烦。“就安排她做我的生活助理。明天入职。”
“是，顾总。” 程诺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仿佛总裁突然给自己招个生活助理（还是以这种方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转向林小鹿，脸上露出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递上一张质地考究的名片：“小姐您好，我是顾总的特助程诺。麻烦您留下联系方式，稍后我会将合同和入职事宜发送给您。”
“生…生活助理？” 林小鹿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烫金的公司LOGO和“特助：程诺”的字样，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弯。她以为会是清洁工之类的……生活助理？听起来……好像很高端？给这种一看就是顶级大佬当生活助理？她配吗？
“顾总，车到了，您先回公司换洗吧？这里交给我。” 程诺对顾衍说道，同时示意后面那辆车。顾衍点了点头，看也没再看林小鹿一眼，转身走向那辆来接他的车，留下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和……淡淡奶茶香（？）的背影。
首到顾衍的车消失在街角，林小鹿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人行道上。小电驴还可怜兮兮地倒在一旁，外卖箱里的奶茶估计全完了。巨大的鹿头套歪在一边，她摘下它，露出汗湿的头发和依旧有些苍白的脸。
程诺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拍照取证（车门凹陷、地面污渍），记录小电驴车牌，联系保险公司和4S店，甚至还叫了人帮忙把林小鹿的小电驴扶起来推到不影响交通的地方。
“林小姐，” 程诺根据林小鹿提供的姓名称呼她，“初步看，车门的维修费用大约在二十万左右。顾总那套西装是意大利手工定制，价值约八万，基本无法恢复，需要全额赔偿。另外，内饰清洁费用预估在五千。总计赔偿金额约二十八万五千元。” 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报出这个让林小鹿再次眼前发黑的数字。
“二…二十八万……” 林小鹿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这比她之前预估的还要可怕！她得卖多少杯奶茶才能赚回来？
“按照顾总的指示，您将以生活助理的职位入职‘衍科科技’，月薪一万二（税前）。” 程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份财务报表，“扣除五险一金和个人所得税，您每月实际到手大约八千五百元。在保证您基本生活所需的前提下，每月需从工资中扣除七千元用于赔偿，预计清偿期约为三年西个月。这是初步方案，具体的合同条款会发到您邮箱，确认无误后签字即可。”
一个月到手八千五，扣掉七千？林小鹿飞快地心算：只剩一千五？！在A市，一千五连个像样的单间都租不起！更别提吃饭交通了！她还要负担自己那个小破出租屋的房租呢！
“程…程特助！” 林小鹿急得快哭了，“这…这一千五真的活不下去啊！能不能…能不能再少扣点？或者…或者我多做几份兼职？” 她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三年多只能靠喝店里卖不掉的奶茶边角料度日的悲惨画面。
程诺脸上的微笑弧度没有丝毫变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式化：“林小姐，这是顾总的意思。合同是基于您的赔偿能力和公司职位薪酬标准制定的，具有法律效力。当然，如果您对赔偿方案有异议，也可以选择一次性支付或者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个人建议您接受这份工作。在顾总身边工作，除了工资，其他…无形的‘收益’或许远超您的想象。”
无形的收益？林小鹿脑子里只有那串天文数字和未来三年只能啃面包的绝望。她现在只想抱着她的小电驴痛哭一场。
“另外，” 程诺像是没看到林小鹿绝望的表情，继续公事公办地说，“明天上午九点，请准时到衍科总部大厦顶层总裁办报到，办理入职手续。着装要求，正式、整洁。” 他的目光扫过林小鹿身上那套沾满污渍、毛都打绺了的鹿玩偶服，“建议您换一套。”
林小鹿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战袍”，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沉甸甸的名片，再想想那二十八万五千的债务和未来三年每月一千五的“低保”生活……
“生活助理……”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这哪里是助理……这分明是签了卖身契的苦役啊！”
尾气喷了林小鹿一脸。
她攥着脏兮兮的传单站在马路牙子上，头顶烈日，脚边一滩奶茶渍缓缓漫开。
半晌，她摸出手机拨通闺蜜电话，声音飘忽：
“龟啊，我好像…把自己卖了？”
生活不易，鹿鹿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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